挂上电话,裴知晚陷入了回忆。
其实真要说起来,钟裴两家早有婚约,只是原定的联姻人选是钟家大伯和裴舒兰。
只是后来出现变故,裴舒兰喜欢上同学秦耀民,甚至不惜和父母闹翻,也要嫁给心上人。而京市这边,钟家大伯得知情况后另娶他人,生下钟明雪和钟明霄两姐弟。
裴外公性子倔强,又将风骨、气节刻进了骨子里。在女儿悔婚之后,裴外公时常觉得愧对钟家,愧对钟老爷子。直至他重病住院,钟老爷子前来探望,两人再次提起婚约,裴外公那时才觉得对钟家有了一个交代。
某种程度上,撮合钟裴两家联姻,已经成了裴外公临终前的执念。
而在他走后,这份执念便成为了裴外婆的执念。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钟裴两家再次解除婚约,对老太太的打击不小——程度远比裴知晚设想的要严重得多。
裴知晚收好行李箱,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胸腔里愧疚感和无力感交织上涌,如藤蔓爬满全身。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不愿意见到外婆因为退婚一事而生病,可若和钟明霄结婚,她也是不愿的。
临出发前,裴知晚调整好情绪,去了一趟工作室。
昨天定制婚书的客人带来几张她父亲年轻时书法作品,不过因为时间比较久远,纸张已经变得薄脆泛黄。
怕造成损伤,裴知晚小心翼翼地揭开书页,仔细拍下照片,请对方将原件带了回去。
和小叶交代好事情后,裴知晚离开工作室。
外面还在下雨,细雨斜织成密匝匝的丝网,笼罩住每一个行人。
裴知晚撑着伞,避过水洼,慢慢往外走着,微凉的风夹着过浓的水汽扑到脸上身上。
胸腔里也开始下雨,雨水滴滴答答地坠着,使人蔓生出一种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似的、潮湿的、沉重的心情。
裴知晚茫然地朝前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知晚……”
裴知晚转身,发现是钟明霄,他开着车缓缓停在路边,手肘撑在车窗上。
裴知晚眉头蹙起,立刻退后一步。
“不用紧张,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说两句话。”钟明霄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我下午就要出国了,去欧洲。”
出国?
裴知晚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钟明霄似乎也不在乎,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在跟一个项目,现在马上要出成果了。知晚,你和我解除了婚约,损失的是你自己,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