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来就不该对这段露水姻缘有所期待。
毕竟是她先打扰谢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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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黎念想不通自己为什麽会被初中“喜欢”过的男同学邀请参加婚礼。就连请柬也是从企鹅上面发过来的电子版。
当初她和刘斯扬做了多久的同桌就被传了多久的绯闻,双方一度闹得有些尴尬,还好调开座位後这件事就平息下去了。
但她还是准时携带礼金出现在了老家最好的饭店里,红包外壳上还郑重其事写了“黎念敬贺”四个龙飞凤舞的连笔字。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去融入成年人的世界,而不是跟在黄丽娟後面当一个只会张嘴吃饭和叫“叔叔阿姨”的人型挂件。
新人在最靠墙的位置给这些老同学留了两桌,视野不佳,假花装饰把舞台全部遮挡住了。大家干脆懒得看仪式,而是自顾自地嗑瓜子叙旧。
“为什麽初中的时候都说那个谁不是好人啊?”
“我听说她是看上xx的钱才跟他耍朋友的,然後一直吊着人家。”
“……”
聊的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黎念听得有些厌烦。她拆开喜糖纸盒,随便挑了一块杂牌巧克力扔进嘴里。代可可脂甜得糊嗓子,心里更腻味了。
“谢持呢?他以前和新郎官关系那麽好,今天咋没来?”
黎念本来漫不经心,闻声擡起头看向声源处。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堰塞湖里偶然掉落一块亿万年後姗姗来迟的小石子,掀起层层古老的涟漪。
“你们就不晓得了哇,以前北星巷那家书店是他屋头开的,结果人家搞互联网起飞了,赚得盆满钵满的,现在全国到处开连锁店。”
“他老汉不会是‘赫尔墨斯’书店的老总吧,IFS丶太古里丶万象城都有的那个。”
“是噻,都和我们不在一个阶层了,还耍啥子耍嘛。听说地震之後他们全家就搬到京城去了。”
“狗x的谢胖子,发达了都不带上兄弟夥一起超。”
突然有人把话锋一转:“黎念,你最该清楚他的事情啊,你们两家人以前关系那麽好的。”
她先是一愣,然後若无其事笑笑,给自己剥了一颗糖吃:“地震後没联系了。”
“好嘛,他这个人就是没取。”
“话又说回来,假设当初没有那个大地震,你肯定都在开歼击机了。”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黎念面上仍是云淡风轻:“没有地震我的人生会比现在幸福很多。”
对方宽慰道:“嗨呀,飞行员也可以挣大钱嘛,还比当兵自由。”他自以为通情达理,不料每个字眼都精准踩在黎念的雷区上。
“不至于到赚钱的程度,我是副驾,一个月基础工资加上小时费统共也就万把块钱。”黎念眼皮都不擡,四两拨千斤。
“嚯哟,简直是凡尔赛,你们这些有钱人都太讨厌了。”
省城的工资水平放眼全国都略逊于其他省会城市,然而他们老家的收入水平跟省城比起来还要落後一大截。月薪上万的年轻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这个话题杀伤力太强,让在座的各位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适逢服务员过来发筷子,大家心照不宣开始闷头夹菜吃。
等到新郎新娘换好衣服过来敬酒,气氛终于又活络起来。大家热热闹闹地推杯换盏,说着陈腔滥调的吉祥话,无非就是新婚快乐丶百年好合。
黎念连休两天,没有禁酒令的限制,也放开手脚喝了点白酒。
衆人兴奋得忘乎所以之际,背後响起磁性而醇厚的男声。
“对不起,我迟到了。”
循声望去,一个看似全然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宴会厅的双开玻璃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