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她拿到校内推免研究生的资格,参加了各所高校的保研夏令营,直到大四开学才渐渐闲下来,最後保研被北大拟录取。
空闲下来,她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对高中时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她好像快要忘记他了。
她好像,真的已经放下了,也释怀了。
然而这个念头被很快打破。
大学四年,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没有谈过一次恋爱。遇见过很多人,她还是觉得,好像没办法再喜欢上其他人。快毕业的时候,她想,要不然就妥协一次,不试试怎麽就知道没办法呢。
她在室友的介绍下去见了一个同龄男生,对方很优秀,人也不错。
可是当他看向她的那两秒,就是这两秒钟,让祝瑶恍然发觉,哦,原来她从来都没忘记。
要怎麽才能忘记?
要什麽时候听到他的名字,才不会有心上被开了一枪的破碎。
要如何让卑劣染上童话色彩。
她根本就做不到。
那天她委婉地拒绝了那个男生想继续和她发展的提议,回去之後,晚上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几乎都是在一中时的一些片段。
梦中,穿着校服的陈逾白轻轻扬起一个笑,造成她一生的失守。
*
那个晚上的夙夜谈心後,在室友的鼓励下,祝瑶有了一点信心。
她想,那就再试一次吧,等下半年研究生到了北行。
第二天还约了校内的摄影师拍宿舍学士服毕业照,宿醉之後头脑总是昏昏沉沉,但睡醒之後就在洗漱装扮,誓要给大学留下最後一抹色彩。
拍得差不多结束时,她接到高中同学严薇的电话,说有东西要给她。
祝瑶和严薇并不怎麽熟悉,高中如此,大学亦如此。只不过一中考上南大的学生拉了个群,他们俩都在群里。偶尔,校内组织学生活动时也能碰见,顶多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什麽东西?”祝瑶疑惑。
严薇:“来了就知道了。我在xx巷口等你。”
“……哦。”
严薇:“晚上有空吗,顺便一起吃个饭?”
“啊?”祝瑶婉拒,“不了吧,我晚上已经有约了。”
“江然吗?”
祝瑶没有多说,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行。”
祝瑶怕让她多等,也没回去换衣服,就这麽提着学士帽一路往她所在的位置赶。
严薇立在一辆车旁在刷手机,见她来了,将手机息屏。
其实她要交给祝瑶的东西是一件毕业礼物,听她的意思是,她给一中校友群的每一位都准备了。
祝瑶在心里暗自感慨了一番她实在会做人,也实在念旧,就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还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意思就是,到这儿咱们就可以说再见了。
哪知严薇没打算这麽轻易放过她,反而一反常态,一直在跟她闲聊拉家常,硬生生让她在巷口多站了二十分钟。
祝瑶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就这麽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
聊记忆已然不深的高中生活,聊老师丶同学近况,聊……陈逾白。
“你听说了吗?”严薇告诉她,“他要出国读研了。”
没有。
没有听说过。
没有人和她说。
有一瞬间,她们俩都沉默了。
祝瑶沉寂已久的心再一次痛起来,是那种闷闷的痛,像是被十七八岁时候的大雨浸润了太久,直到这一天,才终于发现它早就生锈了,一动就咔嚓咔嚓地疼。
她只觉得这太像欧·亨利式的小说结尾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每当她自以为等到了一个契机时,总会有人告诉她,你运气不太好,其实那个契机早就不存在了。
总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哦。”没人会懂祝瑶那刹那的难过,因为她只是像得知了一位普通同学的近况那样,故作云淡风轻地笑着,“那真是恭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