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蓝袍的农夫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左手捏着块胡麻饼啃,右手正用两根竹筷夹经书,神情专注。
虚言倒吸凉气,寻思这家伙就是慕容博?
扫地僧笑道:“你看,大燕皇帝正在读奏折呢。”
虚言疑问:“这哪是偷学?这不就是光明正大地看经书吗?”
扫地僧嗤笑:“他是不是偷学,在于老衲管还是不管。”
忽然,慕容博以倒挂金钩式悬在飞梁下,食指作拈花状,月光在他指尖聚成米粒大小的光斑。
而那阴鸷的眼眸,目光如电,直射向扫地僧和虚言。
虚言心中一凛,看向扫地僧。
扫地僧淡然道:“莫怕,他看不见我们。”
看不见我们?
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们成了隐身人?
“知道什么叫两耳不闻天下事吗?这老小子一进入藏经阁,便陷入了武学障,五官七窍只有经文没有其他。他不是看我们,而是想象经文里七经八脉图。”
“哦。。。”
虚言松了口气。
偷窥就是偷窥,他可不想在这里和慕容博打一架。
这时,慕容博突然转身,枯枝般的食指在空中划出三朵虚花。
藏经阁外惊起宿鸦,翅膀拍打声里混着“咔嚓“骨响。
“他的这拈花指讲究'似拈非拈,若即若离',指间真气过刚,倒像是街头卖艺的胸口碎大石。”
扫地僧在一旁点评道。
话音未落,慕容博突然闷哼坠地,袖口迸出几缕棉絮,竟是被自己真气反噬。
“他怎么了?”
虚言虽然武艺绝顶,但那是被强行灌注的,对于武学理念并不太懂。
“魔由心生。说白了就是村头铁匠打铁崩了锤。”
虚言眉角一跳。
牛逼。
这解释给满分。
扫地僧从怀里摸出半块冷掉的葱油饼掰给虚言:“当年达摩祖师面壁九年,悟的是放下执着。可是咱们的慕容施主,三十年来偷学七十二绝技,倒把自家斗转星移练成了四不像。”
藏经阁窗户投射月光。
慕容博突然变招,指尖青光暴涨,竟将三丈外的石灯笼削去一角。
虚言一怔葱油饼渣卡在喉咙:“大师,他这招成了?”
“形似而神非,没有一点长进!不看了!”
扫地僧摇头便走,虚言只好跟着扫地僧悻悻离开藏经阁。
行至半道,扫地僧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萧远山当年在雁门关喝风饮雪时,最念叨的就是碗热汤面。”
扫地僧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天龙八部》里的画面立时就出现在了虚言脑子里。
三十年前辽国驿道上,萧远山抱着萧峰肝肠寸断。
“今晚的月色不错,适合吃面。”
虚言一愣:“吃面?”
扫地僧点了点头:“萧远山爱吃面,你也爱吃面吧?”
虚言肚里正唱空城计,心说这扫地僧怎么三句话不离吃面?不过经扫地僧提醒,这时确实也有点饿了。
“面汤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走吧,我给你煮碗素面。”
说罢,扫地僧转而朝伙房走去。
虚言屁颠屁颠跟着扫地僧,心里不住嘀咕,难怪《东邪西毒》里欧阳锋要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是伙夫。”
说不准少林寺伙房才是化解血海深仇的终极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