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湖约有三四公顷大,湖边摆着几块嶙峋崔嵬的太湖石,木兰和桂树郁郁苍苍,杜鹃和小叶女贞与之错落,四时都有值得赏玩的好景。
吕一航和提塔从寂静无人的亲水平台走过,习习微风吹拂着面庞,空明一碧的湖水尽收眼底。
靠近岸边是一片枯败的残荷,翠绿的荷叶已凋衰了个干净,只余细瘦的茎杆,恰似一副老墨淋漓的墨荷画。
提塔轻轻抚着栏杆,踱在水榭之上的倩影,也如仕女画一般动人。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提塔语声软腻地吟了一句诗,“这颜色说得真贴切。”
走过人工湖,再在树荫小路下走一段路,就到了北区最南边的那座体育馆。
这算是北区最热闹的一块地方了,总是吸引周边爱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的学生。
今日,这座体育馆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倍,学生如蚁聚一般进进出出,远远就能听见杂乱无章的呐喊声。
这里是新生杯的分会场,现在里头正有不少人在斗擂台呢。
北区体育馆边上有一家24小时的全森便利店,这家店夜里冷冷清清,白天却大排长龙,矿泉水和饮料估计要占一大半的营业额。
吕一航指着那边,笑道:“看到那座便利店了吗?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那里,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提塔蓝宝石般的双瞳中蕴含着化不开的柔情,将吕一航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一些,“真奇怪,居然只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我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啦。”吕一航见四下无人,瞄准时机,蜻蜓点水地吻了一吻提塔的嘴唇。
“哎哟,你真是……”提塔小声埋怨道,“不是叮嘱过你吗?在外不要亲热,万一人家看到了,要怀疑你……”
“别慌呀,周围又没人。再说了,是谁先把手牵上来的?”
提塔无言以对,只得一笑置之,和吕一航手牵手,一同走在教学区与生活区交界的马路边上。
“呼哈啊啊——”三三两两的巫师骑着扫帚,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一边飞翔一边放声欢笑。看他们前进的方向,也是往南区体育馆去的。
没人会傻到骑扫帚去教学楼,因为在教学区内不能使用飞行道具,刚一升天就得落地,然后还得带着一根扫帚进教室,糗也糗死了。
也只有在生活区之间长距离移动时,飞行道具才有用武之地。
吕一航不会飞翔的法术,也没有飞天的法宝,从未体验过御风而行的感觉。看到那些同级生潇洒快意地飞驰在天空中,不免觉得心里痒痒。
吕一航问提塔:“你会骑扫帚吗?”
提塔点点头:“会。”
“那你为什么不骑呢?可以载载我嘛。”
“骑扫帚哪有那么舒服啊?我就不喜欢,硌得屁股疼。”提塔粉唇微噘,给出了一个意外现实的回答,随后把降低音量,羞赧地说,“能和你牵手,比飞天惬意多了。”
其实吕一航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此刻的愿望就是和提塔牵着手,一直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世界尽头。
但这样的事情终不能长久。
越靠近南区体育馆,人潮就越密集——有参赛选手,也有看热闹的观众。
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吕一航偷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你怎么把星盘也带来了?这玩意儿能用来打架?”
“人人都说青城派在六大剑宗敬陪末座,我倒要让他们见识一下青城剑的厉害。”
“我向老妈讨要来了最棒的法杖,这是她的嫁妆,连她都没拿出来用过。”
“你的对手是终南山的牛鼻子啊,要不装病认输吧,你怎么可能赢得过全真正宗?”
……
奇门异派、三教九流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走向体育馆,体育馆边上的大马路比腊月的火车站还拥挤。
吕一航仿佛置身于人头的海洋中,一时间分辨不清方向,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大众走。
吕一航牢记和提塔的约定,在人多的地方,就不得不松开手了。他跟提塔保持开一臂以上的距离,装作互不相识。
南区体育馆正门前有一座挺宽广的广场,骑扫帚或魔杖的同学们纷纷在此落地,如同众鸟翔集。
还有一张魔毯在吕一航身边款款而落,上面载着三个阿拉伯留学生,他们戴着白头巾,眉飞色舞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我先去检录处了,咱们就此别过喽。”提塔走在吕一航前面一米处,并未回头,把声音压到最低,像是自言自语,却一字不差地送入了吕一航的耳中。
提塔话音刚落,背影就消失在了人海中,好像一滴雨珠落入汪洋,再也看不见。
吕一航顿时感到空空落落的。提塔的比赛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就得去检录处,将自己的魔法道具提交审查。
而吕一航要下午三点半才开始比,时间还很宽裕。他不想到人挨人的地方瞎凑热闹,便漫无目的地在广场边缘踱步,等待人流量减少了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