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漪,你竟然将侯府真假千金之事传扬出去了?”
中年妇人几步上前,粗鲁地掀开慕清漪的被子,“你起来!”
慕清漪耳边嗡嗡,从昏迷中醒来,费力睁开被强光刺痛的双眼,视线里映入李氏那张天姿国色的脸。
这张脸与自己有八分相似,属于她的生母,侯府嫡妻李氏。
慕清漪一怔,下意识地陷入恍惚。
她不是死了吗?
“你这是在要挟我?要挟我们公开你侯府嫡女的身份?”李氏怒瞪着她。
慕清漪揉着晕眩的脑袋,闻着门外吹进来的冷风,忽然意识到,厢房里的煤炭味太重了。她下意识移开枕头,一只青色药瓶露出来。
“母亲面前,一点礼仪都不懂,给我下来!”李氏一把扯住慕清漪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扯下来。
慕清漪猝不及防之下,双膝磕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的痛感自下传来,她疼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装什么可怜?我可是知道你身壮如牛!”
李氏眼中没有丝毫母亲般的柔情,只余一片鄙夷,“有本事撺掇外人来逼我,没本事承认是吗?”
慕清漪中终于抬起头,眼神凉凉,“侯夫人贵为高门主母,自是知晓,凡事都需讲证据,那我请问,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事儿是我传出去的?”
李氏一怔,随即脸色一沉,“你……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什么态度?再说,除了你还能有谁?偌大的侯府,只有你自小未有管束,野惯了。”
慕清漪拿起药瓶,取出一颗药丸服下,清凉之气使得头痛渐渐缓解,这才再度对上李氏满是厌弃的目光,“这事儿,侯夫人该去问问你那个宝贝女儿。”
“你竟然往清瑶身上泼脏水!清瑶是我亲自教养长大,晓大义识大体,岂是你这乡野村姑能比的?”李氏拿起床头的细颈白玉瓷瓶,便要向慕清漪脊背上打下来。
啪—
哐当—
慕清漪一巴掌打向李氏手腕,瓷瓶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李氏大惊,呲牙咧嘴摸着通红的手腕,“慕清漪!你想造反吗?”
“母亲!”
门口一道娇细的女声响起。
何清瑶提着裙摆,疾步来到李氏身旁,捧起她的手腕,“母亲您怎么样,都红了……”
“母亲您别怪清漪妹妹,”何清瑶扶着李氏坐在圈椅中,“妹妹在穷乡僻壤长大,不曾得您这样一位端庄大气的母亲教导。言行失度,请母亲原谅妹妹。”
“你别护着她了,她就是欠打!”李氏一脸盛怒地扫了一眼慕清漪,而后收回目光,爱怜地抚摸着何清瑶的鬓角。
“我可怜的瑶儿啊,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将她接回来,如今那逆女将真假千金之事传扬出去,日后你在世家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何清瑶垂下眼睑,声音微颤,“这里本就是清漪妹妹的家,瑶儿本就该离开。因为瑶儿割舍不了与父亲母亲,在妹妹认亲后还赖在这里。今日事发,为了侯府的名声,瑶儿该告辞了!”
何清瑶跪在地上,朝李氏重重磕了个头。
“不许胡说!”两道嗓音同时响起。
何侯爷一进门便见何清瑶跪地告辞,心中大恸,“瑶儿虽非本侯亲生,但在本侯心里,你与清漪一般,都是我的亲生骨肉!”
“是啊瑶儿,母亲怎舍得你啊?”
说罢,李氏与何清瑶二人抱头痛哭。
“事情我已知晓,”何侯爷这才面露难色的望向慕清漪,“清漪,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你快向你母亲认错,这事便揭过。”
“不经查证便往我身上扣罪名。我没错,何来认错?”
慕清漪打量着和稀泥的何侯爷、偏心的李氏和虚伪的何清瑶,眼底如浸冰霜。
前世,整个侯府都在吸她的血。
她是茅山道掌教法师唯一真传,以国师标准培养长大,自小随师父走南闯北,道法高深,年仅十三便晋升至道士最高等级,受封“上清箓”。
内心唯一的缺口是亲人的疼爱。
十五岁时,她在京城遇到李氏。李氏长着一张与慕清漪有八分相似的脸庞,有一个与慕清漪同年同日出生的女儿。
天下没有无端的巧合。
慕清漪派人打探,得知自己是侯府真千金。
师父说她亲情缘浅,要远离亲人,否则会有劫数。
她偏不信。
她心怀雀跃认亲侯府,可一切跟她想得不同。
侯府为了名声,隐瞒真假千金之事,让她先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府中,说要慢慢想法子。
亲生父母说她顽劣、粗野、散漫……大到君子六艺,小到一根发丝,都比不上何清瑶。
她将这些责骂与嫌弃奉为圭臬,将自己修剪再修剪,只为了能融入侯府。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尚书府三小姐来府里做客,与李氏闲谈时,她“不小心”为慕清漪说了句公道话,“夫人让假千金做嫡女,真千金做表小姐,清漪妹妹也太可怜了!”
李氏闻言大怒,她觉得一定是慕清漪撺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