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潍却道,“有罪定论,违法必究”。
不等顾颜失落,就又听他在耳旁,小声说道,“但律法不外乎人情。”
接着沈朗潍便与顾颜讲起,他是如何偷梁换柱,又如何在行刑那日,偷偷将人与一个样貌相似的死囚替换的。
“圣上既有了对策,为何要是五日?”
沈归川回道:“圣上未免夜长梦多,也为保护谢兄安全。”
人关在京畿府衙,这里变数实在太多,连蔺霄冕都没有把握掌控。
从前夜起,顾颜的心就仿佛被无数细密的针戳着,而今有了沈归川丶马老亲口,她这才卸下重压,连呼吸都变顺畅。
“父亲,朗潍那里?”
沈归川:“为父已派暗卫去传,朗潍得知真相,亦可安心处理幽州疑案。”
顾颜颔首:“还是父亲考虑周全。”
马老笑了笑:“阿颜,听沈兄说,你已然知晓朗潍的身世。”
顾颜抿唇应了一声。
马公公:“如此甚好!有你在旁,到时朗潍知道真相,咱家也不怕没人劝了。”
“马老,你想告知朗潍真相?”顾颜心一惊,竟失了分寸,声也随着大起来。
马公公被她反应惊到:“阿颜,这是好事。”
好事?!上一世,顾颜可是亲身经历,沈朗潍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萎靡,连眸都失了光。再者,除了太子从旁虎视眈眈,如今还又多一个不知敌友的蔺相廷,内忧外患加一起,顾颜可不觉得这是好事!
“马老,不知圣上又是何意?也同意昭告朗潍的身世?”
马公公为难道:“阿颜,事关朝堂,咱家不过内官,有些事亦不好出口。”
沈朗潍曾说,圣上已有废黜太子之心,而今又看马老的意思,难道圣上……
“马老,不知我是否方便见一见义父?”
马公公:“这有何难,咱家帮你安排。”
*
入夜後,月被阴云覆盖,空气中满是着潮湿的味道,看样快要下雨。
有了马公公暗助,顾颜得以顺利进入牢狱,来到谢释尘所在牢室。
沈归川说得对,徐权从并未薄待谢释尘,别说施刑,就连这牢室都比顾颜上世的干净。
“义父。”
谢释尘回眸,在里都两日,顾颜见他却依旧淡定。
“义父,我想您一个问题?”
谢释尘淡淡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何会认罪吧。”
顾颜颔首,抿唇道:“只要与我时间,我定能寻出线索与您翻案的。”
谢释尘顿了一下:“其实,那打更的并未看错,当夜我的确去过魏家,还见到魏延。多年不见,不想他还认得。”
顾颜喉咙一滚:“义父?!”
谢释尘接着道:“朗潍去到凤来,我担心他查到端倪,于是就跟过去。当他派吴忧去查魏延时,我便知魏延留不得了。”
“您真的……”顾颜喉咙都紧,後面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谢释尘笑了笑:“原本是有打算,可当他认出我的身份,还将当年那把短刃交由我时,我却动摇了。”
顾颜的心依旧紧绷,两只耳朵直直竖起,生怕错过一句一字。
“我求了他隐瞒当年之事,还给他一笔钱,想他离开凤来,他也亦答应。”
顾颜疑惑道:“那魏延又为何自杀?还是用您那把短刃?”
谢释尘叹了口气:“短刃与芙妹的青玉剑原是相配,芙妹都不在,我还留短刃有何用。”
“所以,是有人趁义父离开,再伺机潜入魏家,逼迫魏延留信自杀,以此嫁祸于您。”顾颜想明白後,更是费解:“那您为何要认罪?”
谢释尘愣了愣,嘴角抽搐几下:“这案子再拖下去,当年之事必是瞒不住,我不要朗潍再次沉沦痛苦,只有我死,他们的诡计便不能得逞!”
顾颜却有不同看法:“义父这般想就错。没了您,还会有别人,有我,有父亲,还有定国公全府。您的死不仅不会打消他们的恶念,只会让那些真正关心您的难过。”
她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谢释尘听到似有感触,久久不语。
“义父,还有一个紧急亦需您亲自,我猜圣上有意昭告朗潍的身份,放眼天下,能劝动圣上的,有且只有您了啊。”
“什麽!”谢释尘的手当即握成拳,然後狠狠砸向墙面:“蔺霄冕这个混账,他难道忘了芙妹临终时所托!”
他这拳力道极重,墙面瞬时染上五个血印。
顾颜忙劝:“义父,您如今能做,是要保全自己,朗潍可全指望您。”
谢释尘眸光已不似原先那般阴沉,变得有了光泽:“阿颜,你放心,义父还要留着这条命,好好同蔺霄冕算一算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