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茵和一位外地的男教师被分派在一个考场。参加高考的学生们有些紧张。
考卷给学生之前,男教师把考场规则念了一遍,并讲了若干恐吓之词,考生们更紧张了。
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林雪茵注意到一位靠近窗子的女生不时地低下头去。
她走过去,什么也没有现。等她站远了些,现这个女生仍旧在低头看什么,而那个走来走去的男教师经过她身边时,竟然毫无反应。
林雪茵仔细观察了一阵子,终于现秘密在女生的大腿上。她穿的是裙子,而撩开裙摆大腿上事先写好的答案就露出来。
男教师对欣赏女生的大腿,比对抓住她的作弊更有兴趣。
林雪茵喑骂一句:狗男女!
她踱到女生的身边,威严地蹬着作弊的女生。
女学生不吃她那一套,面色坦然,甚至皱起眉头来,对林雪茵破坏她的好事,——可以说是光明前途,深表不满。
林雪茵弯下腰,俯在女生的耳边小声说: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把裙子掀开,我就给你把裙子脱了,让你站到外面去!”
这一招果然有用,女生在下面的考试时间里规矩多了。
三天监考下来,林雪茵觉得自己在考生眼里俨然成为一个母夜叉般的人物,这让她心头的恶气总算稍稍减轻了些。
三天以来,路宗平一直在寻找机会向林雪茵解释,但已经晚了。
林雪茵这一次对路宗平,乃至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任。
被无情打击的诗人把想说的话写成一一的诗,送给林雪茵。
林雪茵连看也不看,把它们全都扔进了马桶里。
吴明然是在高考的最后一天傍晚来见林雪茵的。
林雪茵看见他,表现得极为冷静,而且客气。
“你来了?进来坐吧!”林雪茵顾自走进屋里。
“雪茵,我可以解释。”吴明然没有绕圈子,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说。
“你还嫌不够?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要是想坐一会儿再走,那就坐一会儿,否则现在就走!”林雪茵不理吴明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收拾零乱的东西。
“雪茵……”
“闭嘴!”林雪茵转过脸,怒目而视,盯着吴明然的脸。
“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林雪茵甩着手,几近叫喊起来,“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她是什么东西!可是,可是。可是你有苦衷,是吗?让你的苦衷见鬼去!我不想听你的可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你看,我们毕竟是夫妻,你如果一直不回家的话,别人会觉得你有家不回,说你闲话。”
“说我?”林雪茵被吴明然的逻辑气笑了,“想不到,你突然一下子成了大善人了。不过,我可以再告诉你一次:不要浪费口舌,我已经决定了!”
“不要固执了,雪茵,我知道你恨我要死,但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家呀!再说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似的地方,学校一放假,又没几个人,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什么?”
“雪茵,事情过去了,那是我一时糊涂,我誓,我决不会和任何女人再有这种事生了!我今后一定改!你可以派人监督我。雪茵,我心里爱的只有你一个!原谅我吧。”吴明然像条狗一样跟在林雪茵后面,最后“扑通”一声跪下来,苦苦哀求。
林雪茵仰着脸,努力想要把泪水留在眼眶里,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哭泣的女人容易给人一种已经妥协的错觉。吴明然看见林雪茵哭了,心中燃起了希望。
“你骂我,打我吧,我是活该!罪该万死!”吴明然抓住林雪茵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但他现自己错了。
林雪茵很快止住了泪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走吧,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吴明然举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越是温柔的女人,越是固执。
学校放假了。平时热闹的校园一下子安静下来,连老师和他们的家属似乎也不见了。
林雪茵感到空前的孤独,她开始后悔断然与路宗平绝交了。如果他留下来,虽然不是最好的安慰,但起码可以聊解寂寞。
女人原来是这样一种无法忍受寂寞的动物。
寂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如同残酷的秋风,把林雪茵的生机和活力一点一点削光了。
每天,当她慵懒地从床上起来,站在镜子面前,她都会现,自已比前一次照镜子时又瘦了一些!
林雪茵每天的生活就是昏头昏脑地睡觉,想起来就吃点东西,吃饭已经不再是一种生理需要,而是——仅仅是——为了证明她还活着,还能够新陈代谢。
电视她已经不看了。骗人的电视肥皂剧令她觉得更加无聊,而一些与现实生活过于逼真的情节,则又令她感到耻辱。
这样的生活太可怕了。
外面的世界变得十分遥远,仿佛她是生活在远古或未来的唯一一个人类。或者说,是人类抛弃了她。
这个时代每天都在使一些人突然迹,也使另一些人突然间丧失生存的欲望。
成群的女人同男人一样成为时代激流中的一滴盲目的水,在歇斯底里的状态里挣扎着,以期跟上时代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