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这麽一只脚迈入了“和离”大门的两个人,却因为一次意外,彻底改变。
事情的起因,方氏至今吞吞吐吐,她倒是不避讳说夫妻二人从洞房那晚之後就再没有同房过,而那次意外的一晚上之後,方氏原本觉得温诞木讷无趣丶死板守旧,却又忽然看他顺眼起来。之後,她竟很快有孕,于是借着孩子的存在,顺理成章,温诞待她也逐渐体贴周全起来,两个很很快变得蜜里调油。
那个时候温谣刚刚因为送走叶采薇而小産,方氏原先对这小姑子态度冷冷淡淡,自己怀了身孕後,再看温谣,愈发觉得这柔柔弱弱的她可怜,便一改先前的态度,也迅速融入了温氏三兄妹的圈子,一直持续至今。
方氏是幸运的,但方氏的幸运不一定能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
婚姻之事,在于两个人之间,外人看到的永远并非全貌。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叶采薇没听完她们的对话,目光一收,便离开了。
为别人的事,为自己的事,总归是波澜不定丶涟漪未平。
整日一晃而过,眨眼欢宴到了尾声,在月明星稀的深夜,叶采薇和容津岸偏坐一隅,她给自己的酒盏满上酒,憋在心头的话,还是忍不住漏了出来——
“你……还有没有什麽事在瞒我?”
说来也是愧,从相识至今,八年的时光里,两个人从没有哪一刻是相互坦诚的。
温谣和孟崛丶方氏和温诞,这些如鱼似水的夫妻,他们,一定是相互坦诚的吧?
但容津岸无言的回答馀音未了,叶琛大剌剌地冲了过来,打破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是孩子发现了一间好大的书房,但容文乐却泼了盆凉水,说先前容津岸早已下令将其封掉,叶琛不解,找容津岸求证。
叶采薇当然知道叶琛所指的是哪一间书房。
就是在那里,当年,她与他经历了最後的丶歇斯底里的争吵,之後决裂……
也同时,让她怀上了叶琛。
“阿爹,那间书房里到底有什麽,你为什麽要下令把它封掉呢?”叶琛两眼乌溜溜地,直直望向自己长身玉立的父亲。
而这一旁的叶采薇,酒液泼湿了她整片裙摆,她无心顾及,只单手支颐,目光融融地看着父子两人。
她在等容津岸说出个什麽来。
“那间屋子的采光不好,”容津岸擡起手,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方道,“做书房不合适。”
月光下,叶采薇不知自己是否错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
“就算是做书房不合适,也没有必要封起来的呀……”叶琛不依不饶的架势,甚至直剌剌地戳穿了容津岸的谎言,
“阿爹,你可千万不能撒谎,若是撒谎的话,可就不能给容安做榜样了。”
叶采薇垂首,细细整理着自己被酒液泼湿的裙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欢宴彻底告终,宾客们起身告辞,散场之际,容津岸作为东道主,要过去送客的。
他将没有得到答案的叶琛一把抱起来,走过去。
叶采薇也起身,跟在父子俩的身侧,牵起叶琛的小手,冰冰凉的触感。
“阿娘阿娘,你知道阿爹的秘密吗?”叶琛偏头,虚心看向自己的娘亲。
夜色里的侧脸也是美不胜收的,挺翘的鼻尖,轻颤的羽睫。
相比起来,他总是更愿意亲近娘亲。
“既然容安说是秘密,阿娘又怎麽会知道呢?”叶采薇眼角光采闪烁,小声回答他。
是无奈的口吻。
但显然这句话也被容津岸听见,就在他们三个人一齐将最後一位客人送走之後,容津岸强行将叶琛塞给了他的两名乳母。
婢仆们尽数散去後,刚才还人声喧阗的地方,只剩下两个人。
月色被乌云遮蔽,容津岸忽然擡了手,指尖捏住叶采薇的耳垂。
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他的指头很长,白得不像话的手背,会因此隐隐凸起青筋。
“薇薇,你想好了吗?”不需要刻意靠近,光是这样说话,便似在轻喃。
再没有多馀一个字的言语,他们在谈论什麽,两个人心知肚明。
叶采薇的心跳飞快,酒意熏染,她明明应该壮起胆子,却在忐忑中不断下坠。
是啊,她才是最该掌握主动权的人,事实上,他却一语道破她事到临头的逃避心态。
可是,不破不立。
“如果容安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呢?”叶采薇偏头,将发烫的耳珠从他指尖挣脱出来。
但每一个字,都是极力克制的颤抖。
“你是在乎的,薇薇,你果然是在乎的。”容津岸没有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