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岸哥哥你快告诉我,这不可能的是不是?是那个稚儿不知好歹,胆大包天,以为和你生得有那麽一点像就胡乱攀扯你,是不是?”
容津岸不回答她。
康和县主的心慌成一片:“津岸哥哥,你不可能有儿子的,你不可能有儿子的!”
她一面重复着,一面向自己暗示:“你只有叶采薇一个前妻,你和她成亲了半年就把她休了,不是吗?哪里来的儿子?怎麽会有儿子?”
她死追不放,只要她的津岸哥哥对她摇一下头,她就可以立刻让那个冒充的小儿人间蒸发,死得透透的。
容文乐叶望着自家大人。
谪仙一样的人物,整个京城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这会儿,他的皮肤比平日里还要苍白,剑眉星目,眸子里却有一种容文乐说不出的情绪。
似乎容津岸的唇色也开始发白。
“大人……”容文乐尝试轻唤。
没有得到回答。
此时的奚子瑜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私心,神色恢复如常,他踱过来。
他与容津岸是昔日情同手足的好友,暌违五年再见竟是这样一番场景,他来不及与他叙旧情,隔着车窗,对他笃定说道:
“仲修,叶琛是你的亲生儿子。”
奚子瑜嘴里苦得很,最终选择告诉他“叶琛”这个名字。
而容文乐两眼放光,一听是奚子瑜的盖章定论,知道这事跑不了了。
叶琛,姓叶,便是叶娘子的儿子。
叶娘子和他家大人的儿子,错不了!
但康和县主显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死死望着容津岸,不依不饶:“津岸哥哥,你说句话呀!”
“你有没有儿子,你自己竟是不知情?”
“只要你不承认,我就把这几个闹事的刁民,统统扭送到顺天府去!在天子脚下作乱,就得是这个下场!”
这条街本就不宽,周围的看客们也竟鸦雀无声,叶琛与他们隔了一点点距离,却把他们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叶琛之所以没有过去,是因为那个被康和县主撞伤的老妪无法挪动,她的额头被嗑破正在流血,身上还有别的伤处,她满脸痛意,他必须要扶住她。
被权贵欺凌的弱小,不可以就这麽任人宰割。
他深深望向马车里坐着的那个男人,在应天时,他听见有人叫他“容青天”。
所有人都在等容津岸的回答。
是,还是不是?
容津岸的目光落在那个拼命护住受伤老妪的男孩身上。
深深地看着。
四目相对。
熟悉又陌生,震撼又平静。
“是,他是我的儿子,叶琛。”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嗓子里干涩至极。
容文乐长长松了口气,对康和县主道:“县主,这样的话,不若……”
“不若从长计议。”奚子瑜接过话头,对康和县主的态度仍旧恭敬,
“草民记得,若是扭送官府的话,原告一方是高官之子,就并非是以民告官,不需要先挨五十大板,县主娘娘,不知草民是否记错?”
康和县主虽紧紧咬着牙,但已彻底泄了气,脸色惨白。
“是你!是一桩马车冲撞行人致人重伤的案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做错事就要受罚!你要赔偿嬷嬷,还要给嬷嬷道歉!”叶琛脆生生喊着。
但康和县主张扬跋扈惯了,又怎麽可能低下她尊贵的头颅?
在围观衆人各色的目光里,她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径直坐回了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
奚子瑜召来自己的心腹,吩咐其安排人照顾这位可怜的老妪,保证她的医药和接下来一段时日的饮食,绝不可以有性命之虞。
等到确认老妪无事,叶琛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今天的事,似乎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和尘土,又完整整理了仪容,这才屏住呼吸,朝容津岸的马车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