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子瑜当然明白温谣的意思,他和温谣都是两人的老友,两人吵了架拌了嘴,他们从中撮合,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温谣想让他把容津岸叫过来。
奚子瑜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转脸睇向叶采薇,还是她本人的态度最重要。
“容安,这是温谣姑姑,阿娘跟你提过很多次的,”叶采薇已经收了眼泪,摸着儿子的头,温柔道,“见到温谣姑姑,该怎麽说?”
叶琛甜甜地叫了温谣一声。
温谣笑着答应,她忽然就懂了,前几天叶采薇第一次见到孟冬青时,为何那般和蔼,春风化雨。
闺蜜的儿女就是自己的儿女。
“老七,谢谢你千里迢迢带容安过来,”叶采薇抱紧儿子,对奚子瑜点点头,“旅途奔波,今日又遇到这种事,不若先回去歇息?”
不等奚子瑜回答,叶采薇又看向温谣:“谣谣陪我出来这麽久,早就累了吧?咱们就别管无关之人,回去再说,回去慢慢说。”
温谣一看,明白叶采薇的态度,收起自己多管闲事的心,自然应允。
几人上车,叶琛一直趁着叶采薇不察觉,偷偷望向自己的阿爹。
他没有下车,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示。
叶琛十分失落。
原来阿爹不喜欢他。
是因为阿爹阿娘不在一起了,还是因为他今天先斩後奏,利用了阿爹的权势为自己撑腰?
叶琛想不明白。
目送两辆马车走远,直至彻底消失,容文乐才终于忍不住。
他望着容津岸苍白的面孔,第一次大了声量:
“大人,小的能看出来,小公子很想与你亲近,他一直都在偷偷看你呢。”
容津岸不说话,还是那张英俊到找不出一点瑕疵的脸,苍白,甚至有些落寞。
眸光望向远处,和方才并无二致。
“大人,”容文乐的心都在颤抖,他想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又实在看不下去,“小的听得清清楚楚,奚公子和叶娘子,都管小公子叫‘容安’呢。姓叶名琛,表字容安,叶娘子可真会起名字,叶娘子的心里一直有你。大人,我们可是要追上他们,一道去孟府?”
“回府吧。”容津岸却淡淡道。
容府是叶渚亭在出事之前悄悄买好的,在容津岸春闱拿下会元的时候,叶渚亭瞒着叶采薇,当做礼物送给他。
如此大礼,容津岸自然推辞,叶渚亭却说:
“你将来前途无量,只是暂时囊中羞涩,我将采薇嫁给你不是让她跟着你吃苦的,这座宅子做你们婚礼之用,以後更大的宅子,就靠你给采薇挣了。”
这几年容府的格局几经变迁,与当初叶渚亭买下时差别甚大。
最早的书房,自那件事後,容津岸就再没踏足过。
不久,叶采薇提出和离,彻底离开京城,容津岸便下令将那间书房永久封闭,谁也不能进去。
今日他一回到容府,却一反常态,自己打破了封闭。
早已尘埃遍布的书房,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一整个下午,不吃不喝。
黄昏时分,容文乐却不得不找过来。
“大人,宫里传了话,让你现在进宫去。”他看向容津岸萧索的背影。
他家大人与陛下有秘密,兹事体大,他只敢慎之又慎。
“嗯。”容津岸闻言转身。
容文乐大吃一惊,自家那从来云淡风轻丶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大人,竟双眼通红。
这是……流了多久的眼泪?
站起来的时候,容津岸却突然捂住了心口,剑眉蹙起。
“大人!”容文乐连忙上去搀扶,却有湿湿黏黏的液,落在他的手背。
血,竟是血。
大人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