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高下立判。
叶采薇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落在康和县主眼里,只能将她狠狠一激,她厉声:
“无冤无仇?上次在山庄,我问你可否与叶氏相识,你又是怎麽回答我的?为什麽不实话实说?把我当做傻子蒙骗,看我做一个跳梁小丑,你心里面得意的很吧?还说与我无冤无仇?”
“可若我真是毫不知情的陌生人,县主娘娘就可以胡乱在我面前抹黑叶氏丶诋毁叶氏了吗?”叶采薇樱唇轻啓,淡淡接了康和县主的逼视,淡定得不像话:
“叶采薇与县主娘娘无冤无仇,仅仅因为她是容津岸的前妻,就可以横遭你的无耻攻讦了吗?”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康和县主顿感理亏。
但她绝不会认输,立刻想到什麽,擡脸,望向叶采薇身旁一言不发的容津岸:
“津岸哥哥……她丶叶采薇她对外称你已经病故了五年,你难道无动于衷,任由她将你抹黑诋毁?”
学生们顾不得去捡掉落满地的下巴,齐齐将目光对准容津岸。
容津岸面不改色。
“至于县主所言,所谓悖逆之说……衆所周知,家父生前虽因参与国储之争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但家父之才学茹古涵今,他也曾是当朝公认的大儒。我是他亲生女儿丶也是他唯一的血脉,从小受他躬身教导,若认定我对学生的所授所讲皆为悖逆之说,那容大人同样曾为家父高徒,”
叶采薇目光在容津岸的脸上微微一扫,顿了顿,
“我记得,当年容大人科举入仕,可是在殿试上被陛下钦点了探花郎,容大人用家父教授的学问本事博得陛下青睐,岂不也是悖逆?”
“无稽之谈。”容津岸自然而然接过话来,“叶阁老的知遇之恩,对容某倾囊相授,纵使时隔多年,也仍旧历历在目。”
说起旧事,他的眉目倒是多了几分正经。
叶采薇和容津岸两人的一唱一和,不仅仅强有力地反驳了康和县主的质问,更是在无声打她的脸,只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牙关切切,终于忍不住:
“容津岸,我问你,当初,是不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你才愿意搭理我的?”
围观看戏的几名学生下巴还没捡完,又掉了一地。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所以说容大人确实在与他们的老师和离後与康和县主有染,而且还是因为,康和县主与老师长相相似?
话本子里才有的替身故事吗?
被质问和齐盯的容津岸,嗤笑一声。
“搭理县主什麽?”
然後他沐雨栉风的笑容骤然凝结,如同夜航的行舟濡染被烟泽笼罩,反问:
“是县主假手他人,向本官递送有毒的吃食吗?”
话音落地的瞬间,康和县主的脸失了血色。
他突然自称“本官”,当然是要与她彻底划清界限。绝情的男人最是可怖,把柄落在他的手里,她恐怕不能善了。
所谓“投毒”的内容难以啓齿,天知地知,她嗫嚅难言。
“县主投毒一事,非同小可。”容津岸正色,如星奔川骛,“本官是想就地联系应天知府处理此案,县主既然不请自来,那就请随本官走一趟。”
容津岸说完,容文乐会意,向康和县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康和县主涨红了脸,实在想不到拒绝的说辞,只好照做。
围观看戏的学生们,包括佟归鹤在内,都是涉世未深的青年。
原本以为今日所闻所见不过男女之间的八卦逸闻,却转眼扯上官非,他们更是目瞪口呆满腹狐疑,只想等着容津岸与康和县主走後,再细细向他们的老师叶采薇问个清楚明白。
可谁知,容津岸并未挪步,反而虚虚倾了过来:
“叶先生是此案的重要人证,也必须跟我走一趟。”
***
叶采薇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当年太子逆案爆发,叶渚亭身为主谋深陷天牢,不识囹圄的叶采薇曾在温谣夫君孟崛的帮助下,入天牢探视过父亲。也因此,她知晓深牢大狱是何等模样,绝不是眼前这间,窗明几净丶堂阔廊清——
“容津岸,你什麽意思?”
她冷冷质问。
若是只要她为投毒一事做个人证,在衙门里直接升堂就好,又哪里需要这样奇奇怪怪的过场?
“康和县主的身份特殊,她父亲又是三皇子殿下面前的红人。”容津岸不疾不徐,冠冕堂皇的话被他说得极其漂亮。
“事情繁多,你先在此暂住几日,等到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自会来请你。”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叶采薇追了上去,看他转过脸来,眉宇间的烟云散开,鼻梁挺阔,薄唇的形状极为好看,叫人移不开眼。
“我是人证不是人犯,哪有因此被软禁的道理?”面对如斯男色,叶采薇的态度却极其冷硬,“请你立刻放了我,这个案子需要我出面的时候,去客栈里找我就好。”
容津岸的目光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