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修,你把这里封起来,是因为你也知道对我愧疚,不敢面对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是吗?”
冰冷的气息,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我再不会那样对你了,薇薇。”容津岸伸出手,手掌却停在了距离她面颊不到一寸之处。
他不敢抚上去。
叶采薇当然感知到了他的动作。
她低不可闻地叹息。
五年前,那一天的她,带着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怒气。
不止是因为,她从游秀玉那里得知,母子两人对她隐瞒的那些叶渚亭的风流事。
还有关于太子逆案留下的最大祸患,辽东的战事。
由于太子逆案爆发,辽东的情形更加每况愈下,几名颇负军功的守城干将受到案件的牵连,被就地免职丶押解回京,而敌我双方此消彼长之下,关外蛮人势力大增,不断蚕食天。朝的领土。
辽东的一大片,不仅仅是太子党多年经营的心血,更是辽东百姓的故土丶赖以生存的家园。
但现在,曾经偌大的辽东,只剩下一座小城广宁孤悬海外,还在坚持抵抗。
“容津岸!”叶采薇难得直呼其名,冲进了这间书房,
“我听说,你也和其他的翰林一样,对齐王党准备弃城龟缩一事不发一言,默认丢弃疆土?”
“这都是些军国大事,薇薇,不需要你来操心。”还是骨节分明的手,容津岸放下手中的笔。
发出很大的一声,不耐烦一样。
“阿爹从来没有教过我,女子就只能安守闺阁,不需要操心军国大事。”她死死瞪着他。
容津岸用指尖敲打桌面,“整个辽东,只剩下一座广宁城,负隅顽抗,又有何用呢?”
叶采薇听不得他这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负隅顽抗?所以那些被蛮人侵略的土地,就该双手奉送吗?辽东的百姓,就不是我天。朝的百姓,他们一个个,活该死在蛮人的铁蹄之下?”
说完,她抄起他手边的墨砚,狠狠往地上一掷。
砚中的墨汁狼狈飞溅在整个桌案,那墨砚眨眼便粉身碎骨,散落一地。
“叶采薇!”容津岸登时站了起来。
“辽东的那些百姓,会比这方墨砚死得还要容易,蛮人的铁蹄碾碎他们,就像碾碎一群蚂蚁……”
纵然他居高临下,她被迫压在他浓黑的阴影里,可她半点不觉得自己矮了他一截,
“你,你们,就在这里写几个字,轻飘飘的几个字,就决定了他们的一生……”
“薇薇,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我和阿娘瞒着你的事?”容津岸深深呼吸着,努力平复自己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辽东的事是军国大事,你非要跟我闹,也没必要扣这麽大的帽子给我。”
叶采薇显然和他所以为的,大相径庭。
“阿爹死了,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那件事千真万确,我是他的女婿,没有任何动机去抹黑他。”
“阿爹死了,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羞辱的话语,让叶采薇攥紧了拳头。
“辽东是他们经营了十几年的心血,就算阿爹死了,就算你要跟他撇清所有的关系,就算你不想变成太子党馀孽丶不想被齐王党人清算,你,你也不能不顾那些百姓……”
眼泪将眼眶胀满,浓重的哭腔,让她的控诉变得可怜而无力。
又涩又烫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叶采薇还是坚持说下去,
“容津岸,你瞧不起我,你以为我的眼里,只配有儿女情长,是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瞧不起你!”
“那你就立刻上书,向陛下痛陈利害,这次一定要守住广宁城……”
“薇薇……”
“你上书吧!”
话音未落,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
叶采薇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为什麽不可以?你告诉我,为什麽不可以?你用你的理由来说服我,只要你说服我,我愿意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