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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表白（第2页）

小河很浅，路明非一个手足并用就支起了半边身子，他吐掉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水草，很是狼狈地直起身子，水只没过了他的膝盖，几片翠绿的水草叶子沾在他的头上。

陈雯雯愣愣地看着路明非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呵呵……哈哈……”

路明非挠了挠头上的叶子，拿下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捂着小肚子指着他笑的陈雯雯。

真是糟透了，真是极其糟糕的表白场面。他想。

不过……

他看着陈雯雯颤抖的身体，现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

“哈哈……哈哈——”

陈雯雯接连不断的笑声传来，他嘴角抽了抽，情不自禁地玩起了嘴角。

“呼呼……”先是憋在喉咙里压抑住的空气，接着才是忍不住的——“噗嗤，哈哈哈啊哈哈！”

午后河边，一男一女，一上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忘乎所以。

路鸣泽这些天很不开心，因为“夕阳的刻痕”总不在线，让他抓心挠肝似地着急，所以越霸占着笔记本，不让路明非有片刻的机会。

路明非知道弟弟对于自己的狗屎运有些耿耿于怀，想找人倾诉而不得，他也很想听他倾诉……只不过实在没空溜去网吧。

婶婶一边念叨着路鸣泽不能老上网，该多学习才能有出息，一面照旧支使路明非去买明天的早餐奶。

路明非走出门，听见屋里路鸣泽不知怎么地忽然着急起来，和婶婶大吵。

他没下楼，沿着楼梯一路上到顶楼。

在上就是天台，堆着呜呜作响的空调机组，通往天台的楼梯有点恐怖电影的感觉，堆着纸箱子、两台破马达和人家扔掉的破沙和木茶几，落满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尽头物业设了一道铁门，写着“天台关闭”的字样。

路明非踩着垃圾熟练地跳跃，就像一只轻盈的袋鼠，对面铁门外咫尺阴影，万里星光。

路明非从铁门空隙里钻了出去，站在满天星光中，深呼吸，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这是他秘密的领地。

他在这里是自由的，随便享受风、天光和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

他坐在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觉得自己又危险又轻盈，像是一只靠着风飞到很高处的鸟儿。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光流，路明非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他想着自己的出口在哪儿，想着陈雯雯。

下午他回家换了身衣服，陈雯雯在他家门口等着他，没有进去，等他出来陈雯雯忽然说再去河边看看。

河边青草地上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

陈雯雯摘了很多，和风铃草一起放在纸袋里，和路明非坐在河边说话，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清澈的水里。

陈雯雯说上了大学大家就会分开了，可能只有暑假才能见面，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很多好朋友就是这样慢慢地把彼此都忘记的。

这么说的时候陈雯雯眼里写满了难过，比她入学时读那本杜拉斯的《情人》时更甚。

路明非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风吹着她怀里纸袋中的蒲公英零落，洒在水面上，像是一场小雪。

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继续谈上午的事情。

最后分别的时候，陈雯雯问了路明非一个问题：

“路明非你会忘了我吗？”

路明非说不会的。

陈雯雯笑了笑，她说我相信你。

……

“啪嗒！”

陈雯雯关上门，客厅的沙上传来一个声音：

“回来啦？”

“嗯。”

陈雯雯放好钥匙，又一股脑地把花束放在餐桌上，准备整理放好明天用。

沙上穿着围裙的女人走了过来，看着餐桌上的花束笑道：“赵孟华送的？”

“啊？”陈雯雯说，“你说什么啊妈，这是文学社聚会用的。”

“差别不大嘛。我知道赵孟华一定是出资最大的那个。”陈妈笑眯眯地说。

陈雯雯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找来水盆，按照花店老板的指示保存花束。

“欸，你和赵孟华的感情怎么样了？”陈妈没有走，斜靠在餐桌旁的木椅椅背上，勾起一只左脚放在椅子上，左手扣着左脚脚底板上的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