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又一直不适应在家外面的各种场合吃东西,即便江心楼的厨艺确实过得去(比我自己做得好一万倍),她还是吃得很是不尽兴。
我先往肚子里塞了些高热量的东西,免得饿死在新年前夜,然后就开始给她挑一些她相对喜欢吃的。
糖醋排骨和狮子头林婉肯定是不吃的,不过她倒是吃了两口宝塔红烧肉;她上午用脑过度,我感觉她吃了后精神好了一些。
不过红烧肉她也只是浅尝辄止。我给她夹了几块鲈鱼,自己匆匆应付了几口,开始给她剥起虾来。
“你自己没长手?”我刚剥了五六只,林毅就难起来。
“我跟你说了她今天不舒服!”林婉刚想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便恼火地顶了回去。
他难得地没有追究,只是耸了耸肩。掏出打火机和烟盒,走出了包间。
既然他不在,我便更放心大胆地剥了起来。那一盘子虾基本上一半都被我剥进了林婉的碗里。
“你俩马上成年,还是注意一点,不要太亲密了。”我们母亲看着我和林婉,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今天真的不舒服。”我语气还是很不友好。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件事,但却没有一个人哪怕问林婉一句她怎么样。
好像我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的东西不过是小屁孩的夸大其词一样。
当然,给林婉剥虾……只是这件事本身也很让我心动;要是时间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也不错。
所以归根到底,我也是有些心虚的。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畏畏缩缩,越要表现得自己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做贼心虚。
林毅很快抽完了一根烟,回到了包间。服务员看他回来,便继续上起了菜;从这一点来看,江心楼的服务还真是不错。
最大——或者说最贵的——的一道菜很快上来。
那是一只足足有十斤重的皇帝蟹;我以往只在吃播上看过这玩意儿。
看到这样一道硬菜,我对这份5888套餐的不满才缓解一些;但这依然不能打消我心中的怀疑。
林毅对这道大菜也不怎么在意。
他只是心不在焉地掰了半个螃蟹钳子(谁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蟹鳌?),吃了点其他东西,就又出去抽烟了。
我猜是他在航班上憋了大半天的缘故;不过既然他没有打扰到林婉,那也就无所谓了。
“来尝尝这个大螃蟹。”我把另外一只钳子掰了下来,这螃蟹上头好像还有刺,不轻不重地扎了我一下;所以我更不敢让林婉自己操作了。
“你也先吃点儿吧,我还有这么多呢。”她先是看了一眼我空无一物的盘子和无比狼藉的双手,然后垂眼看了下自己堆满虾仁的餐盘,说道。
“一次性给你弄完,我就能洗了手放心吃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用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我和大螃蟹最张牙舞爪的一部分躯体搏斗起来。
林婉只需要用筷子加起我帮她处理好的各种东西就成,因此身上很是干净爽利。
她慵懒放松地把脑袋搁在手上,脸蛋秀气的曲线、无暇的色泽与同样完美的玉臂秀手一起,被垂下的乌黑长衬在后面,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林毅再次抽完烟回来了,他幽幽地看着我和林婉,但没再说什么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品尝了几样新菜式,然后再次不紧不慢地溜了出去;今天他的烟瘾可真大。
我总算是给林婉处理完了。她盘子里的东西绝对够她吃撑,我便去洗了个手,准备开动(真是饿死我了)。
但是,当我刚刚坐回座位上时,林毅就再一次回来。
他满面春风,身后跟了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可能我要没工夫吃东西了。
“锦,给你介绍一下。”他热情地说道,向后退了半步,把身旁的男人凸显出来。
“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过的、东流集团的聂副总。聂总,这是贱内,云锦。”
“哎呀!”我们母亲惊叹道:“聂总这么年轻的吗?聂总,您这是三十几啊?”
“云嫂您可别埋汰我了,我都四十五了。”
“那可真是看不出来。四十五就当了东流的副总,聂总您可不简单啊。”
“那是自然,聂总人家当真是年轻有为。”
“嗨,林兄可别这么说。林兄云嫂的大名,我们也是如雷贯耳的。我们梅总经常抱怨说,东流就缺您两位这样的得力干将呢。”
“聂总说笑了。这话要是别人说,咱便厚脸皮认了;聂总您这么说,可不是臊我俩吗?”
“哎呦,您可别谦虚。林兄,今个儿大年三十,咱们只论年齿,不提什么狗屁职务。”
“聂总果然爽利。”我们母亲赞道,“不过聂总,我跟你讲,我家老林就是这么个性子。平时看着不好处,一旦真服气了你,那就是真的心服口服。他一向对你佩服得紧,要让他管你叫声老弟,他自己怕都要不好意思咯!”
“林兄这是真性情。”那个一看不像三十几岁的聂总笑了笑,如果不是林毅凶狠的目光看向我这边,我一定先把那颗狮子头咽下去(这地方的狮子头真是神中神,待会儿得好好研究下它浇的汁儿):“那咱各论各的,云嫂,您可千万别像他那么见外,几句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