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凤麟一举中了会元,国子监里邀他庆贺的同窗也是一茬接着一茬。
帖子都发到了侯府之中,又被无忘收来送到住在沈宣那儿的薛凤麟手中。
薛凤麟只看了个名字,也不拆开细看,便对无心说道:“你记录一下发帖子的人,写一个名录。后日在归云楼订下一层雅间,将这些人一并请了,便也算是应酬过了。”
待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殿试的日子。薛凤麟一早坐车去了宫外,等着进去复试。
这次春闱一共挑了一百二十多位贡生,都是从大晋各地而来,此时都集中在午门之外,等着入宫面圣。
薛凤麟与国子监的同窗们自是站在一处,他们大都是京城本地考生,也有个别各地举送过来的人才。
能在国子监里念书的考生,家境都是非富即贵,大家在一起同窗了一些时日,也已经彼此熟悉了。
此时就聚在一处说话,一个个也是神采飞扬。
除此以外,旁边还有一些从各地上来的平民考生们也聚在一处。这些考生们有不少家境就十分普通,甚至还有人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
平民考生们站在偌大的皇城之外,难免有些露怯。大家虽聚在一起,说话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门口的守卫,又哪里有国子监的考生们那般张扬?
有那国子监的考生瞧着平民考生们土气,说话还有乡音,心中也是有些小瞧,便对着其中一名年轻的考生指指点点的议论道:“你看那人,入宫面圣竟还穿一身带补丁的粗麻衣,鞋履也是破的,还不如我家的家生子体面,也不知这样的人一会儿到了陛下面前该如何自处?”
这话说的也不避人,声音又大,一时便让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
那平民考生听到这话满脸通红,羞愧的无地自容。倒是他旁边有几人与他关系交好,此时就不忿的替他出头说道:“齐钰家中虽穷但学问却好,这次春闱也考了第二,岂是你们能够随意羞辱的?”
“不就是家中有几个臭钱,出身好些,竟然就如此张扬!一会儿殿试之后,陛下授官,还不知到底谁的官位更高一些,就怕你们以后见了齐钰之后还要尊称他一声齐大人!”
……
这几位平民考生虽话语尖锐,说的倒也没错。只那些国子监考生们一向在家中娇惯惯了,哪儿能容得被人这般嘲讽,便也不服的搬出了薛凤麟道:“不过一个区区第二,倒也拿得出手。第一的会元便是我们国子监的考生,又是世子身份,与你们这等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更是天差地别!”
眼看着自己也被扯了进来,薛凤麟皱皱眉头,看了眼站在门口正朝着这边打量的内监后,对无心耳语了几句。
无心得令后立刻离去,没过一会儿,便重新跑了回来,手中还拿了一套崭新的衣衫和布鞋,递给了薛凤麟。
薛凤麟这才走到那姓齐的考生面前,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大家以后都要同朝为官,为陛下做事,自当以和为贵,又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大家不如各退一步,平息纷争,莫要再在宫门前面争吵。”
说完以后,他就把那套衣物递到齐钰面前道:“齐兄,一会儿入宫面圣,衣裳不整实在不妥。不如换上这一身再进去?”
薛凤麟本就风姿卓绝,这一番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实在是不得不赞服。
他这话说完以后,那几位国子监的考生们就噤了声,一旁的平民考生们火气也消了大半。
齐钰见薛凤麟身为会元却如此客气,人长的又俊,说话也让人心悦诚服,实在是心中又敬又叹。
他心服口服的接下了薛凤麟递过来的衣物换上,又多般感谢了对方一番。待薛凤麟离开以后,才对身边的几名同窗说道:“那薛会元身为世子,待人如此平易近人,实在是让我自叹不如。”
那几位同窗也点头称是,只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京中也是有不少德才兼备之人。
待薛凤麟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站好,他身边相熟的同窗才小声开口问道:“凤麟,你方才何必去多管那一桩闲事?”
薛凤麟只是笑笑道:“到底是要同朝为官的,又何必因着一些莫名的缘由得罪了?”
眼睛却是悄悄又看了一眼宫墙外那内监的方向。
这些内监都是晋武帝派来的耳目,考生们殿试之前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他们也都会如实上报上去。
这些年晋武帝一直在回收权力,在朝中诸多提拔如齐钰这样的平民考生,这些平民考生们也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关系网。
薛凤麟虽是权贵出身,但背后却没什么依仗。与他们相比,本就不占什么优势,自是不能再与他们搞出对立,那对他日后的官生不利。
又过了一会儿,入宫的时辰到了,宫门大开,考生们便依次走了进去。
殿试也要整整三日,百余名考生吃住都在宫内。
只是殿试的环境倒是比之前春闱好的多,考生们考试都在大殿,不但有御厨给他们做饭,考完还有宿舍居住。
考生们是按照春闱考试的成绩编号排序,薛凤麟自是头名,那齐钰就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