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青果工作室那会儿,两人经常闲聊,她告诉过广广,自己最喜欢的那部少女漫画已经宣布无限期休刊了,剧情停留在“青梅竹马的恋人得了绝症”“男主隐瞒病情逼女主分手”“不告而别出国治疗”“心怀鬼胎的男二趁虚而入”这些关键节点上。
抓肝挠腮等了好一阵子,阮绪宁才得知,漫画作者患病离世,而那些陪伴自己度过很多个夏天的漫画角色,再也不可能等来属于他们的结局。
广广感慨道:“比白月光更刻骨铭心的,是死掉的白月光。”
想了想又叹:“比死掉的白月光更刻骨铭心的,是死掉的纸片人白月光。”
阮绪宁笑着应和几声,忆起那个已然有些模糊的身影。
虽然无法再得知星落的故事,所幸,还有周岑。
阮绪宁固执地将一些有关于心仪男生的画面在脑海中定格,珍藏在心底的相册本中:喜欢穿白衬衫背单肩包的周岑、骑着冰蓝色山地车穿过人群的周岑、在校园迎新晚会上表演萨克斯独奏的周岑、站在楼道里哼唱情歌的周岑……
现实与虚妄相互渗透、掺杂、最后融为一体。
阮绪宁无比庆幸,现实世界里的“星落”拥有殷实的家境,相爱的父母,要好的朋友,现在又为了追逐音乐梦想远赴国外求学……
他春风得意。
他平安顺遂。
他前程似锦。
这一切,都为那个“戛然而止”的故事增添了几分完满。
唯一让阮绪宁遗憾的是,没能为这个故事再增加一点爱情元素。
广广的轻呼打断她的沉思:“……板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阮绪宁讷讷地“诶”了声,承认自己刚刚在走神。
广广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刚才追着你问路的男人一看就不怎么正经,你千万别三观跟着五官走,着了他的道。”
贺敬珩?不正经?
阮绪宁瞪大眼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剧本杀爱好者广广摸着下巴,开始了沉浸式推理:“帅得有点离谱,身材也好到爆,还有啊,他的那块表如果是真的,都足够陆然给我们发好几年工资啦——这种野外精英怪‘极品好男人’,刷新地点怎么可能在地铁站?”
“那应该刷新在哪里?”
“要么总裁办公室,要么白马会所。”
阮绪宁:“……”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说错。
见毫无恋爱经验的后辈神色懵懂,广广语重心长地劝:“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下次再在地铁站里撞见他,记得绕道走。”
阮绪宁讷讷点头,心中却道,贺敬珩只是履行承诺送她这么一趟而已,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锋源集团总部大楼。
清脆的电子提示音过后,电梯停留在十八层。
耳畔回响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小贺总”,贺敬珩穿过开放式办公区域,走向自己的私人空间。
特助孙淼三步并做两步跟上来,将提前整理好的文件递过去:“小贺总,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下午两点在八楼多功能厅有一场高管会议,晚上七点在逸隐居有饭局,‘松力’的黄总和张总都会到场……”
贺敬珩根本没接那份行程表:“饭局推了。”
孙特助提醒:“是贺总的安排。”
他嘴里的“贺总”,是指贺礼文。
贺敬珩脚步一顿,斜睨孙淼一眼:“等老爷子来公司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得管他叫‘老贺总’啊?”
不满溢于言表,随即又摆了摆手:“我晚上要飞哲海,没时间陪‘贺总’的朋友吃饭——让他自己去吧,只是丑话说在前面,他在饭局上答应别人的事,我不一定答应。”
孙特助一愣,没再跟上去。
瞄见boss走进办公室,原本还在敲键盘、打电话的几个员工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端着茶杯围拢在一起,开始进行小范围八卦:
“小贺总今天穿的好休闲,和男大似的。”
“他毕业也没几年,确实年轻啊,可惜,英年早婚了……说起来,你们见到咱们总裁夫人的照片了吗?虽说小贺总不爱发朋友圈,可结婚这么大的事,他一张照片、一条状态都没发……”
“我在程总的朋友圈里看到过几张婚礼现场的照片,拍得不太清楚,新娘子看起来就小小的一只……不过,程总很快就删掉了,只剩下两张伴手礼的特写,估计是看小贺总什么都没发,也不好多事。”
“我倒是听苏秘书说,小贺总和他太太是中学校友,两人认识很久了,但从来没想过在一起,结果被‘乱点鸳鸯谱’硬生生凑成一对了!”
议论声引来孙淼。
为首的姑娘招呼他加入,还想旁敲侧击问点儿什么,谁料孙特助一句话扫了众人闲聊的兴致:“要是真闲着没事儿,就去聊天群和其他部门同事知会一声,以后都不许叫‘小贺总’了。”
“啊,那叫什么?”
“贺总啊。”
“但楼上不是还有一位……”
“那位现在已经是董事长了,要叫‘贺董’。”话说一半,孙淼没憋住,先笑了起来,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又飞快敛起,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以后总裁办的各项工作安排,以楼下这位‘贺总’为准。”
作为新能源供应商企业,锋源集团前几年的经营重点一直都放在光伏电站的开发建设上,走了一些弯路,贺名奎急于将贺敬珩安排进公司“掌舵”,也是希望能自上而下注入一股新鲜血液。
职场站队在所难免。
但明眼人都很清楚,该跟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