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大楚堂堂一个嫡公主,居然在给敌国质子喂药。传出去,简直被笑掉大牙。
可是为了楚国,那能怎么办呢?他不能杀,只能感化了。
“咳咳……”
殷暮宸睁开眼,朝宁猝不及防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眸。
朝宁尴尬的笑笑,“既然醒了,那你自己喝吧,还有半碗,我去端来。”
他掀了掀淡色的唇,“公主殿下,我只是个弃子。”
朝宁脚步一顿,转过身,“然后呢?”
“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
朝宁目光依旧坦荡。
“好处我要不起,我只是不想在你身上得到坏处。”
不想在他身上得到坏处?
殷暮宸不解。
从长宁宫醒来看到她为他涂药膏,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朝宁,到底在他身上图什么?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她爱上他了,她虽然对他细心照料,但那眼睛里,没有爱。
她甚至认不出他。
所以,为什么突然对他好?他明明无利可图。
做质子的皇子只有两种,不受宠的,和年纪尚小的。
正好他两者都占了,他是殷国当今皇帝第六子,殷国皇帝总共有七个儿子,除了夭折的二皇子,不争的七皇弟,他上面还有四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哥哥,当初父皇选他做质子,也是因为他年纪不大,母妃又无势,父皇对他也最不在意。
母妃跪在长明宫外哭肿了双眼,也无法改变父皇的决定。
于是,年仅九岁的他,便踏上了前往异国的旅途。
殷国距楚国路途遥远,使团从秋天出发,没走多远,就赶上冬天,北地风雪连天,车马困顿,他又生了场重病,等到了大楚,已经是第二年的秋天了。
马车走了近一年才将他送到楚国。
他在归离宫里度过了十岁生辰。
偌大的归离宫里,他的哭声在回荡。
他每哭一声,归离宫斑驳的宫墙就回应他一声。
仿佛在嘲笑他的弱小,可怜。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朝宁端着半碗药汁回来。
看到殷暮宸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那棵枯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朝宁走过去,扫了一眼窗外,那里除了一棵光秃秃的老树,其他什么也没有。
一想到,他竟在这里住了八年,朝宁不禁有些动容,再正常的人也会憋疯吧!难怪后来他会变得那么阴鸷,喜怒无常。
“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养身体,太医院的刘太医每天都会过来为你诊脉,你一定要配合治疗,一定能治好的。”
殷暮宸静静地望着朝宁。
“我这副残躯,多活一天都是煎熬,恐怕到时候会让公主殿下失望了。”
“你才十八岁。”
朝宁望着他的眼睛,“大千世界,气象万千,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我还出的去吗?”殷暮宸的眸子仿佛沉寂万年的荒山,里面除了荒凉寂寥,什么也没有。
朝宁目光灼灼,“你早晚要归国,不管将来走上哪一条路,你都该为自己选择一次,而不是随波逐流,甘心受命运的摆布。”
殷暮沉攸的抬眸,他那双黯淡许久的眸子里似乎终于有了一抹亮光。
朝宁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睡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朝宁走出寝宫,路过书房的时候,目光一顿,挂在书房墙壁上的一副书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轻轻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