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世人皆道你残杀手足,可我知道,你之所以对亲兄弟刀戈相向只是要活下来罢了。”林义铭敛起怅惘之色,复又闭上了眼睛,“你的父亲、你的兄弟只会把大齐推向灭亡,只有你,才能让大齐长长久久活下去。”
“老师,我已下令,复您太傅之位,梓辛姑娘的尸骨会迁入皇陵。”周云琤压抑着漫到眼角的忧伤,沉默半晌,硬挤出一丝镇定,道“您相信我,我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梓辛与你周家没什么干系,死都死了,你不要扰了她的清梦。”林义铭哑声道“至于我,我已不在庙堂,也不想再与你们周家有任何关联……你就让我干干静静的走吧!”
“老师,您是我的老师,您是我父王的老师,您永远是我大齐的帝师。”
眼珠微动,林义铭瞟向墙上的一幅只剩一半的残画。画上的江山被拦腰撕断,奔涌的河水不复流转。左相深叹了口气,道“墙上的那幅画你拿走。”
“画?”周云琤瞟了眼墙上的那幅《江山百景图》。
“你亲自去棫州的巫隐村,在村北,找个姓杨的老农。”林义铭轻咳一声,道“找到他,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好。”
左相咳了半晌,无力的问:“那个孩子呢?”
“孩子?”周云琤愣了半晌想,意识到林义铭是在找初颜,道“在外面等着呢。”
左相道:“你去吧,叫她进来”
周云琤离开,林义铭睁开了眼。
屋里散落的东西都还是曾经的模样,它们承载着的过往隔着层层浓雾依旧鲜活耀眼。他仿佛可以清楚的看到妻子正在为他烹茶,她仿佛可以看到他的女儿正在屋中吟诗抚琴。
眼前的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可此刻,他却俨然成了外人。
桌上有一个铜镜,他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许是放的太远,或许天太黑,又或许是那清净的镜面早已沾着太多的灰尘,他只能看到一片片无形的朦胧。
过了不久,房门打开,初颜走进了陋室,步子轻且沉。她注意到了林义铭的眼神不曾从镜上离开。
记忆中的林义铭和善却有一身傲骨,他是浮白载笔的墨客,更是指点江山的勇士。山河化成了他的血,江山被他凿入骨。他用他的血作画,用他的骨为刃。他曾劈开暗夜放进了一束光,撑着那束光撑成一个永亮的白昼。
她不想让林义铭看到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于是她走到桌边,关上窗,装作若无其事的将那铜镜的镜面转开。
林义铭哑声道“把烛火点上吧!”
初颜走到床边,将左相扶起,让他靠坐在床头,轻声道“不用点,天快亮了。”
左相长叹了口气,轻咳了几声,问:“什么时辰了”
“快卯时了。”初颜从房间的角落捡起了火盆,用袖子扑掉了上面爬着的潮虫,点了火,端到床边。
“卯时了”左相道:“天终于要亮了”
初颜将歪倒在床边的椅子扶起,坐在上面,柔声道:“您的束乱了,我帮您梳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左相没说话。
初颜轻轻抬起林义铭的头,想将压在他头下的白拽出。可她的指尖刚碰到根,手中的白便兀自脱落,从她手中滑落到床板上。
她被逼到了悬崖边,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却大笑了起来。
初颜挤出了一抹微笑,轻声笑道:“精神多了。”
林义铭看着外面的浊夜,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流着泪。
初颜用手擦着林义铭眼角还未落下的眼泪,笑道“您再等等,天马上就亮了。等天亮了,我带您回淮城,好吗?”
林义铭眼神空洞的盯着迷眼的暴雨,喃喃着“淮城回家吗?”
初颜看着左相的眼睛,轻声道“是,回家。”
人活着的时候总想着弃了老旧的山水故人走出去。一路上散着牵挂,遗着过往,偎在愈明丽的山水春光里。可临了,却又都只念着破旧的山水,挣扎着粉身碎骨也要爬回自己的血地。
这是谁都躲不过宿命。
“我不能回去,我一生自负凌云才,终落个春花落尽,满怀萧瑟的光景。我这副样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林义铭哑声道。
大风吹开破旧的木门,狂风卷着暴雨,全部打在初颜的后背上。
林义铭的嗓子着断断续续的嘶鸣,双眼透过房顶的破洞盯着那无光的浊夜。
“您放心。”初颜拭着溅到左相脸上的雨水,“我会杀了冯文苳,给您报仇。”
左相手指紧紧抓着初颜的衣服,急声道:“若你想给姜家人翻案,就不能枉杀冯文苳。”
“为何?”初颜紧盯着左相“您是不是知道当年的真相?”
喜欢青山谋请大家收藏:dududu青山谋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