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含笑,春风和煦扑面而来:“无门无派,只是上山看个热闹。”岁荣瞥了他一眼,暗示道:“你也瞧见了,这些英雄豪杰都是相识不会死斗,过起招来与村头儿戏无异,你使这些钱银上山,不如寻个酒楼找个说书的精彩。”
少年一笑,不置可否。
忽而传来钟响,先是一声,而后整个山谷,四面八方皆传来钟声回应,络绎登峰的侠士听得钟声皆默契驻足。
天边一道白影在树梢轻盈连纵,继而冲天而起,翩翩落在场中心的铸剑石上。
白衣少侠蒙着黑色眼巾,双手负于身后,单脚足尖轻点在铸剑石上,衣衫烈烈随风鼓卷,数十只乌鸦随他而来,落于场中各处。
是赢曜,岁荣心中一紧,再挪不动步子,他怎蒙着眼睛?他瞎了吗!红衣少年嘴角含笑,陪他一同站在原地。
守着铸剑石的天工门大汉齐齐向他单膝下拜,赢曜甩手一扬,罩着铸剑石的黑布碎帛炸开,千疮百孔一块两丈顽石顶上插满了宝剑,最顶上两把赫然就是胜邪与荼蘼枝。
“谁能从这我身下铸剑石上拔得二剑,谁便是名剑之主,亦是天下武林领袖。”赢曜内力雄浑,冷峻低音响彻山巅,每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岁荣怔怔站定望着赢曜,大师哥容貌未改,依旧好看得惊为天人,但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他也是这样冷,不过是冷静,而不是现在这般,蔑视众生般的冷漠。
一时间各派英雄们炸开了锅,皆是客气地你拱我我拱你,没人把赢曜这个后生放在眼里,世人皆知什么临月阁主不过是康王赵构养的一条狗,大都是向朝廷表衷心,陪太子读书的游戏一场,故而大多还是端着虚伪的客套相互礼让。
“哇……白鹿庄的炎麟儿,好俊俏……”
“临月阁主,年少有为还如此倜傥……你们看过灯笼上的诗词没有?还是一个情种呢……”
三宫剑派的女弟子见得赢曜这等俏郎君,当是心都化成了水。
男弟子撇嘴酸道:“什么狗屁临月阁主,朝廷封的一条忠犬罢了,徒有其名。”又有弟子附和,声音稍大,生怕赢曜听不见:“一个不忠不义之徒,出卖师门,屠杀手足,只当江湖没有记忆,又搞出这大动静装腔作势,皮囊再好看也是草包一个。”
“师父,您老人家快出手教训他吧,这大会实在无趣,不如让大家看看一代宗师的英姿。”
重阳子的三宫剑派声势最旺,与虚有其表的临月阁主不同,他这个三宫剑真材实料,心中自有傲气。
这些年来各大派畏其势力,皆敬他忍他,他早已把自己当作了武林盟中,现下众星捧月般被人拱着,只是要做个天下英雄的表率。
“既受各位抬爱,那老朽便当先了!”老儿白白须,一身白袍,倒是仙风道骨一代大家。
微一抬手,自有弟子将他宝剑“红炉点雪”呈于掌心。
重阳子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宝剑铛地飞出剑鞘紧追而去,老儿双手负于身后,颇有剑仙之姿,身姿轻灵,宛若一只仙鹤。
“好轻功!”
一人叫好,众声齐应,俨然已派系分明,大有争做未来武林盟中第一狗腿的架势。
重阳子心中冷笑,从前三宫剑派内斗不休,无邪臻典三家分练,自他整合三宫之后,无邪臻典亦终于修得圆满,他如今的实力,早已远胜当初的白鹿庄第一高手赢勾,哪里还将赢曜放在眼里。
倏!
众人听得一阵诡异风声,赢曜身子未动,袖口轻摆,重阳子跃在空中的身子一滞,突然摔落下来,砸在地上裂成了两瓣儿!
赢曜两指夹着“红炉点雪”稍一用力,这天下名剑便与它主人一般断成了两截,被赢曜破烂般掷在了地上哐啷直响。
这徒然变化,惊得满场寂静,直到重阳子的鲜血铺了满地,才终于有人出害怕尖叫。
“死,死了?”
“杀人了?”
“赢曜!你敢杀人!”
“赢曜!还我师父命来!”
赢曜仰起头,畅快地呼吸了一口浮满血腥的空气,嘴角不可自抑地扬起,他在梦中模拟过千万次的场景,终于实现了。
再是比武,皆是点到为止,如赢曜这般狠辣无情,简直破坏了天下武林豪杰心中的统一默契,何况他杀的还是重阳子,其意不言而喻。
天下英豪群情激愤,声讨之声越来越盛,起哄间大有群起而攻之势。
岁荣心中一沉,不想赢曜出手这样快,赶紧一边张望着赵构踪迹,一边推着身边少年下山。
红衣少年反手将他按住,扬了扬下巴示意岁荣看下面。
岁荣顺势望去,只见上山的木桥赫然已经断了,周遭重山峻岭,孤峰与群山相隔十丈不止,非得有御风而行的轻功才能逾越这天堑,“神机不枉峰”已然成了一座孤岛。
“桥断了!!”
“赢曜!你待如何!”有剑客拔剑指着赢曜逼问。
赢曜双臂大开,手中豸烧滴落血花:“赢曜与各位,不死不休!”
“好个不死不休!”一声女声轻咤,场外飞入一朵红云,端是一位手捧镜子的貌美女子。
“红尘鉴!是楚翎云!”有人识得那女子,正是栖霞山,云翎宫四宵仙子之一的红尘鉴楚翎云。
赢曜唇角勾着不屑冷笑,悠然地用食指摩挲肩上乌鸦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