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瀚直勾勾地盯着营火,缓缓开口解释道:
“我家原在安塞,和闯王高迎祥勉强算得上是同乡。”
“安塞在崇祯元年闹了旱灾,整整一年没下雨,人都快死绝了。”
“夜不闭户见过吗?都说盛世才有夜不闭户的景象,可安塞早就夜不闭户了。”
邵勇听罢,沉默片刻,目光凝视着跳动的营火,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江瀚看着沉默的邵勇,有些疑惑:
“邵勇你呢?你家又是哪的?”
邵勇揉了揉鼻头,声音沙哑:
“大人,我家是定边的。本想参军领饷,补贴家用;可谁知入伍后,一个子儿都没见过。”
“家里几口人遭了大旱,一双儿女又等不到我那点饷银,都饿死了。”
江瀚顿时明白了:
“所以你那天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吵着要造反?”
邵勇点点头,手掌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仿佛是在抚平心头的愤懑。
片刻后,他抬起头,声音有些沉闷:
“不瞒大人说,我邵勇自从天启四年,作为选锋入了总兵标营,如今已有五年了。”
“这五年里,除了一笔少得可怜的安家费,咱一分银子都没见过。”
“天天吃不饱,穿不暖,为了找口吃的,连营地周边的耗子都逮干净了!”
邵勇说到此,面色愈发沉重,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辛酸。
“江大人心善,先前不仅救了我等一命,还发了饷银。今后大人只要一句话,我邵勇任凭驱驰,绝不二话!”
江瀚默默点了点头,心中一阵唏嘘。
大明边军选锋,还是弓手,这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如今却沦落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就连家人都饿死了,怪不得大明要完!
江瀚拍拍邵勇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只要有我江瀚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少你一口!”
他顿了顿,扫了微微发亮的天空,呼出一口冷气:
“行了,天都亮了,该换防了,我去叫柱子接班,这风要吹死个人。”
江瀚努力撑起身子,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棉甲,想把刺骨的寒风挡在外面。
可就在这时,邵勇猛地一把按住江瀚的肩膀,一脸警觉:
“大人,且慢,风里有信儿!”
江瀚愣了一下,随即收敛心神,张大了耳朵,细细聆听起风里传来的声音。
“好像是有喊杀声,我带点人去看看。”
江瀚不敢怠慢,连忙叫醒了二柱和黑子,又点了百余人,骑着马往声音的源头赶去。
“旗总,别那么紧张;咱们是在下风口,声音可以传得很远,我估摸着还得走一会儿。”
黑子睡眼惺忪的骑着马,打着哈欠安慰着江瀚。
而一旁的江瀚却是一脸警惕,这么大的雪,又是黎明时分,哪来的喊杀声。
莫不是朝廷派人来截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