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郡主早已泪流满面,妆容尽毁,颤抖着手,指甲深深掐进锦绣床幔,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被子生生撕裂出几道狰狞的裂痕。
“严…严家主……”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朱红色的口脂晕染开来,衬得她面色愈发惨白如纸。声音支离破碎,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你方才…亲口说…铭轩已经…已经……”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抽噎。
她突然转身,染着蔻丹的十指死死抓住褚云锦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上好的云缎扯破。
那双布满血丝的美目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癫狂:“既然她说能救!那就让她救!让她救啊!”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尾音在空荡的寝殿内凄厉地回荡。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瘫软在地,却仍固执地抓着褚云锦不放。
那姿态不像是信任,倒像是溺水之人明知抓住的可能是根稻草,却仍要拼死一搏的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褚云锦眸光一沉,手腕轻转,一个巧劲便从云安郡主死死攥着的衣袖中抽身而出。
她广袖翻飞间带起一阵清冽的药香,身形如行云流水般移至榻前。
“王妃恕罪。”她声音清冷如霜,手上动作却丝毫不缓。
只见她素手轻扬,针包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唰”地展开在檀木小几上。
十三枚银针在烛火映照下寒芒流转,针尖泛着幽蓝的光晕,细若发丝却透着凛冽杀机。
她纤长如玉的指尖在针包上轻轻一掠,精准地拈起第一枚三寸长的芒针。
刹那间,整个寝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在众人倒吸凉气的声响中,她手腕一沉,针尖如流星坠地,带着破空之势精准刺入陆铭轩的鬼宫穴(人中)。银针入肉的瞬间,针尾竟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天啊!那是鬼门回魂针的第一针——鬼宫!”严霖瞳孔骤缩,失声喊道,“此乃死穴,稍有不慎,立时毙命!你这是要害死世子!”
云安郡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踉跄后退,被身后嬷嬷慌忙扶住。
顾泽安的手猛地一颤,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但他仍死死钳制住严霖,面色冷峻如铁。
褚云锦却置若罔闻,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指尖的银针和陆铭轩微弱的脉搏。第二针落下——鬼信穴(少商)!
“又是死穴!”严霖的声音已经变了调,“这丫头疯了!”
第三针——鬼垒穴(隐白)!
第四针——鬼心穴(大陵)!
严霖的怒骂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褚云锦的手法,浑浊的老眼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针法,每一针都刺在死穴上,却又分毫不差,针针入魂!
“这……这难道是……”严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褚云锦的指尖如行云流水,第五针——鬼路穴(申脉)!
第六针——鬼枕穴(风府)!
……
最后一针——鬼封穴(舌下)!
十三针落毕,屋内骤然陷入死寂。
下一瞬——
“嗡——”
十三枚银针竟同时震颤起来,针尾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如龙吟凤唳,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可闻!
严霖浑身剧烈颤抖,老泪纵横,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如见神迹:
“鬼门回魂针!这是失传百年的鬼门回魂针啊!老朽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此等神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