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医院,好不好?我不想去。”
“……魏鸣,你今年多大了,还是小孩子吗?这么不喜欢医院。”这从未见过,近乎反常的执拗令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季灿灿本想拉他起身,却又怕碰到伤口加重伤情,手里完全不敢用力。
而这个受了伤的人似乎表现得比她自己还要冷静,只是眼神不再似刚才将她护在怀里时那样坚定,而是有着一股莫名甚至可以被称作脆弱的情绪。
她与魏鸣的相识源于巧合,又因数个机缘与契机进一步相知。
在这之中,她也许看见过他不同于外表的另一幅面孔,也隐约触碰过某些他所背负之物的形状。
但直到现在,她也并非完全了解这个人的一切。
“……无论如何都不去吗?”
“嗯。”
季灿灿最终还是放弃了与他继续争辩下去的想法。
只是这一番争执下来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现在已经能以十分稳定的情绪去查看他的伤情了。
而魏鸣的伤口虽然乍一看有些夸张却并不深,基本还是能被划归于皮外伤的程度。
她小时候调皮玩性大,经常时不时就带着类似的伤口回家,那时都还是哥哥一边生气地训斥一边帮她处理的。
到后来,她甚至已经学会了在回家挨骂之前先自己预先处理一遍。
“那我送你回家,不可以再拒绝了。”
魏鸣这才有些放松地笑了一下:“好,麻烦你了。”
……
这个季节的s市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是盛夏时分的暑热,但到了夜晚就有些许寒意了。
季灿灿本以为魏鸣这次巡演回国,会按照惯例跟乐团一起住在预先定好的酒店里。
却没想到他是先于乐团的行程一步回了国,现在住在s市的家里。
他几乎不怎么主动说起与自己有关的事,也没有提过家里的情况,季灿灿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对自己关于魏鸣一无所知的这个事实的认知又加强了。
她跟着魏鸣来到了距离马丁剧院几百米的一处露天停车场,魏鸣是开车来的,但他现在明显不是能让人放心开车的样子。
季灿灿此刻只能无比庆幸,自己在哥哥研究室的那次经历之后就迅换好了国内驾照的决定实在是过于明智。
出前她看了一眼从刚才的某一时刻开始频繁振动的手机,最上方显示的是魏鸣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回国,会在她演出结束后在休息室等。
再往下拉,显示消息的接收时间是在三小时以前。
似乎是小礼堂并不灵敏的信号导致她错过了不少消息。
她想起意外生前魏鸣并未说完的话,顿时理解了他那时的不解源于什么。刚准备跟哥哥也个消息,才现他的信息就显示在魏鸣的后几条。
“灿灿,今晚课题组有个临时会议,我可能来不了了。”
“难得你邀请我,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
而此刻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快帮魏鸣处理他的伤口,并没有太多处理其他情绪的余力,便只打算简短地解释下情况。
但在送前,又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删掉了关于魏鸣受伤的内容。
“没事的哥哥,我的演出又不止这一场,还是工作比较重要,下次我再邀请你来听。”
“之后要跟朋友们庆祝一下,我可能晚点回来,今天不用等我啦。”她完短信便收起手机启动了车子。
一旁坐在副驾驶的魏鸣则自始自终都十分安静,只是看着她有些急促的样子安慰道:“不要急,慢点开。”
但控制情绪毕竟是件知易行难的事情。
她光是把车开出停车位,就差一点要擦到旁边车的保险杠,一路上更是几乎都在靠最后一丝安全驾驶的意识才堪堪稳住油门,哪里还有力气关注别的。
如果她此刻的注意力并非被完全被身边人占据,也许还能留意到同样停留在露天停车场,只与她隔了几个车位的暗黑色车影是如此似曾相识。
伫立在车头的银白色金属刻饰,在尾灯的反射下一瞬间闪过赤红色的光点,又很快堙灭在黑暗之中。
……
窗外霓虹灯星星点点,只有魏鸣会时不时看上一眼。
季灿灿则是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她回国后还没有正经握过方向盘,一路上都精神高度紧绷。
但幸而这段不到四十分钟的路程还算顺利。
魏鸣所住的地方是一幢位于郊区,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的小别墅。
这样的家境在一个卧虎藏龙的顶级音乐学院虽算不上遍地可见,但也并不罕有。
季灿灿十岁出头时就去了德国,学的又是艺术,一路上也见过不少生活奢侈阔绰的富家子弟,因而见到这场面时虽也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想,只掂量着怎么尽快帮魏鸣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而不巧的是,这个节点正值雨季来临前夕,魏鸣所住的这一块片区的地下车库因为要做排水系统维护,出入口都被临时封闭了起来,他们只能把车停在相邻的另一个片区。
等到花了一番功夫把车停好时,离他们最开始进小区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