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简单的,‘魂咒目标的肉体不可拥有二十位至高神陀使者的血脉’。这一条是针对你我这样有着天使国王家血脉的人,阿米莎魂咒,不对,不仅是魂咒,整个《无色境秘法典》里的所有涉及灵魂操纵的咒术都对我们无效,这也是我之前对你用寄魂咒术失败的根本原因。啊啊,顺带一提,你身上那个咒术纹印,里面有一些灵魂支配类的咒文,其实对你也是无效的。”
“接着是这个,‘魂咒的动需要释术者与魂咒目标拥有近似的灵魂’。我如果猜的没错,这一条应该是限制人和动物之间交换灵魂的,甚至是限制不同性别的人之间交换灵魂的。这是我根据《无色境秘法典》里的其他咒术推测的,那个冒牌货挑选的目标都是女性,也应该能证明我猜的没错。”
无骨的软手最终停在了两段被反复勾画的地方。
“之前的六条都不是最棘手的,下面的才是。‘魂咒的动需要处于神界与凡界重叠的时刻’,依据赫辛老师的理论,天使神话里的神界就是虚象界,凡界就是实象界。一切咒术的具象都源自于虚象界在实象界的投射,神界与凡界的重叠等于虚象界与实象界的重叠,其实重叠这个词并不准确,依据希格斯模型来说,虚象界和实象界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只不过相互之间会有相近和相离的周期变化,呃,扯远了。总之,阿米莎魂咒需要在虚象界与实象界相互靠到最近的时刻才能生效,也就是现在这段日子。不过问题是,这段日子到底有多久,不确定。瑞文娜手稿里有一个历法表,用它做推算,我们至多还有两天时间。”
“两天?”一直沉默聆听的法迪米娅丝,在听到两天这个词后,再也耐不住了,“如果错过这两天,会生什么?”
“那就要再等一年零二十天,这是按历法表推算来的。赫辛老师正在找她的一位老朋友推测窗口期的具体时间,还没有结果,但愿时间能再多一点。”
“那我们现在还在等什么呢?你不是说已经参透了阿米莎咒了么?”
“这就要说最后也是最棘手的问题了。”
无骨的软手从纸本的下方抽出了一张单独的纸页,而上面用黑白的线条绘着修女克芮丝死后的惨状。
“‘魂咒的动需要献祭一份黯灭状态的灵魂’,换句话说,阿米莎魂咒的每一次动,都需要一条绝望到极致的人命。”
献祭一条绝望到极致的人命,这就是克芮丝会被瑞文娜以骇人听闻的血腥方式残杀致死的根本原因。
“‘一人的绝望赐予另一人生的希望’,‘以一换一,万世平衡’,‘灵魂的交换需要绝对平衡的衡量’,瑞文娜的笔记里是这样记录的。我对阿米莎咒术的尝试结果也是如此,没有祭品,根本无法维持住那个咒的魔力流转。”
这就意味着如果想要救回维塔诺娃,需要用同样残忍血腥的方式献祭一条人命。
“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么?”
“我也在找,嗯呜呜,暂时,还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很为难,唔呐,其实,可能还得献上好几条人命才行……毕竟,测试阿米莎魂咒也需要人命去填,我得有彻底的把握了才能把这个危险的术用在维塔诺娃身上。所以我才说给难住了。”
四目相对、沉默。
看着法迪米娅丝落寞的神情,软软的心里也起了些悲伤的波澜。
“你辛苦了,软软。谢谢你。”沉默良久之后,法迪米娅丝也只是惆怅地说了句感谢的话。
一句谢谢像一股清泉流入了软软的心田,融成一团温暖的力量流遍她的全身。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法迪米娅丝说过类似的话了,像艾米忒拉和维塔诺娃那般被法迪米娅丝的爱包裹的生活与她来说并不现实,她猛然现自己渴求的其实就是“辛苦了”、“谢谢”这些简单的东西罢了。
“对不起,法迪米娅丝。我也想救维塔,无论怎么说她也算是我的妹妹,虽然我这个姐姐不太称职就是了,只是现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即使曾经未从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体会到多少爱的温暖,可此刻在她眼中的只是一个可怜无助、渴望安慰的母亲而已。
犹豫了片刻,软软还是伸出了手,把无骨的软手搭在了法迪米娅丝的肩头。
几乎是立刻,法迪米娅丝抱住了软软的腰身,把面庞埋进了她的肚子上。
温热的液体染透了腹间的布料,却泣无声,只是无言地搂住腰身。
忽然之间,软软感觉到心里那块在这些年里因为法迪米娅丝的冷落和疏远而凝成的寒冰,似乎正在被肚子上那股温热的液体融化分裂。
她也在此刻下定了决心。
……
薇尔诺心事重重地坐在被救赎者庄园餐厅的餐桌前,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浓粥,像个泥塑木雕。
达帝纳大主教并没有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对她降下惩罚,反而把她当成座上宾,让她在庄园的客房里暂且住下。
薇尔诺并没有放弃要为克芮丝复仇的念想,她和达帝纳大主教提了一个交易,等到大主教的女儿和残害克芮丝的凶徒换回了灵魂以后,那个凶徒必须要交到她的手里。
达帝纳大主教欣然同意,仅仅是要求薇尔诺不要向任何外人透露换魂魔咒的存在。
简单的交易。
只是交易背后的事情并不如薇尔诺想的那般简单。
邪恶歹毒的换魂魔咒不是简单的呼风唤雨,它的每一次施展都要献上一条人命,就像瑞文娜·玫兰奈尔残杀克芮丝那样。
薇尔诺一开始并不相信,甚至以为这是达帝纳大主教为了劝说自己放弃复仇而编出的缓兵之计,最终还是为了能够保住罪人玫兰奈尔的性命。
不过,当薇尔诺被带去看过了身体被占据的大主教家的二女儿,那位白少女被奇怪的织物捆绑束缚在笼子里,口不能说、眼不得见的模样,让她不得不相信了达帝纳大主教的所言。
一回想起和那位身体被占据的白少女见面时的场面,薇尔诺就觉得怒不可遏——
“伊尼丝,解开她的嘴巴吧,我有话想和她说。”
薇尔诺、达帝纳大主教、还有伊波拉主教三人一起,由女管家梅塞丝领着来到了冒牌二小姐的面前。
“把她的嘴巴松开可能会有危险,她的咒术……”
“没事,有情况我能控制住她,我不会再对她手软了。”
大主教拨弄了一下手指上的咒术戒指,便见一圈铭文沿着戒圈闪出一抹明亮的光芒,看得出一股强大的魔力正被她捏在手心。
伊波拉主教见状也不再多言,在白少女的嘴巴上解开了几条皮带,把那颗卡在嘴巴里的堵嘴口球拔了出来。
“咳,咳……母亲大人,您可真是狠心呀。”白少女舔了舔嘴巴,把那些顺着嘴角流溢而出的银丝津液抹净,尝试动了动手脚、扭了扭身躯,现自己在严密的束缚下没有半点逃脱的机会后,才操着一口让人听着很不舒服的口音,用嘲讽味十足地说到:“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您这位圣女大人就不怕遭诸神的惩罚么?”
“别说这些没用的,玫兰奈尔,不对,叫你玫兰奈尔也不合适,毕竟瑞文娜·玛·玫兰奈尔早就被你杀了。”大主教隔着笼子仔细瞧了瞧遮住白少女眼睛的白色丝织物,确定那些被刻着咒文的白丝已经彻底遮断了视线,才继续开口说到:“你不是我的女儿,冒充维塔的行为只会让你自讨苦吃。”
“我怎么就不是您的女儿了呢?这难道不是您女儿的身体么?啊,不对不对,是我疏忽了,我的确不应该是您的女儿,准确的说,是波可辛·卡列利的女儿才对吧。”白少女阴冷地呵呵笑了一声,继续说到:“连自己的女儿都是假的,您和那个白毛女人究竟还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母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