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向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坦白一切。
谢云舒见她不说话,也不再追问,只是将一叠文书扔在案上。
沈玉瑾盯着最上面那本《太常寺祭器簿》,看见”翡翠苍璧”旁朱笔批注”暂借沈府”四字,喉咙发紧:”世子这是?”
“今日太常寺清点,少了两组编钟、一件苍璧。”谢云舒顿了顿,”恰巧,明日沈府要办‘家祭’。”
床榻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沈如圭撑着身子坐起,疤痕交错的脸在烛光下格外骇人:
“世子明鉴,京城沈府祠堂里,供的是我父母的衣冠冢。”
谢云舒挑眉:“哦?那沈少卿为何要大张旗鼓……”
“因为他要炫耀新得的祭器。”沈玉瑾突然明白过来,“那些本该在太庙的礼器!”
雨声忽然变大。
谢云舒踱到床前,腰间金鱼袋晃出刺目的光。
正五品以上官员才有的佩饰,与沈令行的官职平级。
沈玉瑾竟不知,短短一段日子,谢云舒竟然有本事从一个七品小官升到正五品。
“有意思。”谢云舒翻着文书轻笑,“一个靠嫁卖女儿、攀关系的太常寺少卿,也敢动太庙的东西?”
他‘‘啪’’一声将文书拍在案上,“沈三小姐被送给安康侯做填房,为的就是换这批祭器的出借批文吧?”
沈玉瑾指甲掐进掌心,安康侯和光禄寺少卿可是拜把子的兄弟。
“不止如此。”沈如圭奋笔疾书。“他八年换了三任上官,每个都收过沈家女儿。去年冬祭的银丝炭……”
沈如圭突然从枕下抽出一本账册,这是他寻来京城后慢慢收集的沈令行罪证。
谢云舒接过账册,烛光映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冰敬”、“炭敬”记录,每笔后面都标注着“某女于归某府”。
“好个‘卖女求荣’。”他冷笑时,窗外突然炸响惊雷。
沈玉瑾趁机抓住谢云舒的袖角:“世子,明日若能在沈府当场发现太庙祭器?”
“你要我插手沈家家事?”谢云舒似笑非笑,却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不是家事。”沈玉瑾指向账册某处,“您看这里写着‘孝敬张阁老特供金器’——张阁老上月刚因边关军饷案下狱。”
雨声中,沈如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沈玉瑾连忙去扶,却见他蘸着墨水在纸上写了个力透纸背的“祭”字。
谢云舒眸光一闪:“明日申时三刻,太常寺卿会‘偶然’路过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