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滚着车轮后退几步,“罢了,我也乏了,你也早些休歇。”
陆启走后,陆玉寻了几卷空白竹简整理礼单,结束后放下笔,打了个哈欠。
更漏声残。
也不知现在几更了。
冷绾来敲门,“家主,水烧好了,要洗吗,我去准备浴桶。”
“好,弄完你就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回房陆玉解下衣衫头冠,直奔屏风后浴桶。
热水蒸腾,暖意袭身,总算驱散大半疲倦。
头靠着浴桶壁,陆玉险些睡着。鼻尖上水珠滴落到唇角,陆玉方才清醒。披了薄衫出水,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湿漉漉脚印。
夜里风起。敲打绮窗纱幌。
陆玉扶住窗棂准备关窗,忽感窗外院中梨花树头似有耸动飒飒。
她微探了身子仰头去看,梨枝微微抖动,无甚怪异。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弦月光辉,朦朦如霜。
若不是自己太疲惫又有公事在身的话,今夜这样好的月色,她大概会在院中饮酒赏月。
陆玉呼出一口气,关闭轩榥。
身上残水擦干,陆玉在屏风后换上平日休寝的睡袍,刚一出来,卧房灯灭。
半卷明,半卷暗。
陆玉心中奇怪,明明刚关了窗户,无风怎会灯灭?
心中无端怪异,警觉心起。
陆玉没有立时去点灯,后退几步,手握上角落里兰锜上的长剑。
半明半暗中,有人轻笑。
“呵……好生谨慎。”
陆玉紧声,“谁!”悄然将自己衣衫扎紧。
他只出了一声,陆玉心头混乱一时辩不出是谁的声音,只觉莫名熟悉。
灯烛残烟在夜中缥缈,无形杀意流窜。
陆玉绷紧了身体。
敌在明,她在暗,瞬息之间爆——
“当啷……”她拔剑,却因剑长不能在狭室舒展,被对方搏得先机,打落寒锋,陆玉低身滚落地面,于案几下摸出短匕,来人当头剑劈,陆玉灵活用匕格挡,翻身,拉开距离。
她突然意识到,“你是江展?”
对她有泼天恨意的,有且只有江展。
江展抚着剑锋笑意盈盈,“好久不见。”
“嗤——”火石点燃的声音,江展点了一盏灯,昏暗卧房终于有了微光。
他身着窄袖夜行衣,一身轻装。
陆玉握紧了匕,“你要杀我?”
江展一双笑眼下无尽凉意,“嘘,小声些。”
“我会让你走得痛快。”
他挟千钧之势而来,只求战决,常年行军打仗的人力量浑厚。
陆玉薄衫下是赤裸躯体,不敢大开大合,处处受制,不占优势。
她张口欲呼,江展已掐住她喉咙,闪到她身后,反制住她的臂膀和颈项。
寒刃横于喉,残光下,烁光凛凛。
“陆玉,你有什么遗言就下去说吧。这次我不想听了。”他横刃欲割断她的喉咙——
“且慢!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爹被谁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