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许晟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苍白至极,许多医疗仪器围绕在病床边,心电监护仪正常工作着,时刻监视病人的各项生理参数。
从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谁开始,他的身体就僵硬得像灌了铅,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他想找到这只是一个梦的证据,比如没有细节,背景是虚焦模糊的,可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感受到恐惧。
他不敢看。
这间病房的细节多得他头皮发麻,耳边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上面的数字也一直在发生变化,哪怕他不看余光也能感受到。
上次细节如此清晰的梦是他看到了装石榴籽的水果碗,后来许晟就给他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因为那不是梦,是他死后看到的。
梦境不会如此真实,所以许晟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躺在医院里?
大脑尚存的一丝理性对眼前的一切发问,可他的心口却痛得仿佛活生生撕裂了,他只知道前世自己的骨灰在许晟那里,却不知道许晟最后怎么样了,有好好活着吗?是寿终正寝的吗?还是也像他一样早早就死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他只能站在病房里看着不知原因昏迷不醒的许晟,不敢上前靠近。
他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看着许晟看了多长时间。
直到听见手机设置的闹钟响了,他才得以从那间病房逃脱。
大梦初醒现实只是过去了一夜,孟月升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耳边还能听见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门外响起许晟的声音,“月儿,醒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孟月升猛然回神,从床上跳起来,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冲过去开门,“哥!”
许晟正在给他做早餐,腰上系了条围裙,见门打开后竟是这藏不住惊慌的一声哥先冲出来,他脸上十分意外,“嗯?”
孟月升心跳如鼓,双眼惊魂未定地盯着许晟,好半天才想起来要问什么,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有,定期去医院体检吗?”
许晟虽不解他怎么一起床就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有,去年刚体检过,一切正常。”
孟月升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这话,“你别骗我。”
“这我为什么要骗你?”许晟笑着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没骗你,我身体很好,是不是我昨天头疼吓到你了?我没事,现在一点也不疼。”
顾不上现在心里还乱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考虑好,孟月升害怕地靠进他的怀里,手臂死死抱着他的腰说:“哥,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你躺在病床上。”
许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被噩梦吓坏了,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哄道:“不怕,只是一个梦,哥哥没有生病。”
“可是……”
孟月升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那只是一个噩梦,但他早就不是第一次梦见前世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那一切都是真的,像那个水果碗,像他现在紧紧抱着的许晟。
“哥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那你……”问题很简单,说出来就好了,可孟月升喉咙像卡了刀片痛得说不出话,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音。
他的异样终于引起了许晟的重视。
许晟松开他,低头担忧得眉头紧锁,“月儿,到底怎么了?”
“你……”孟月升手指抓得他衣服生出皱褶,指节用力到发白,脑海里不断浮现病房里许晟好像即将安静死去的模样,“你,你有没有好好活着?”
许晟闻言微怔一下,温暖的手掌紧紧包裹住了孟月升抓着自己衣服的双手,眼中浮现极浅的淡笑,“有。”
像快溺死的人抓到救命稻草,孟月升死也不放地抓着,呼吸粗重,他就怕许晟是骗他的,“那你为什么会在病房里?你生什么病了?都好了吗?”
许晟根本没有这段记忆,眼神茫然地道:“我没住过院。”
“可是我明明……”孟月升惊慌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许晟,要是他敢骗他,他绝不原谅。
许晟慢慢摇头,话音里多了几分笃定,“我没有住过院。”
孟月升没有感到丝毫安心,他清楚那不是一个噩梦,病房里所有的细节都在交代那是前世的画面,住持也说过他总是跟着许晟,他死后一直跟着哥哥,那一定是他看到的。
但许晟此刻的反应也不像在骗他,好像是真不知道医院的事。
他是忘了吗?
孟月升想不明白,只有等下次再梦见那个病房,也许他就能弄明白许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