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温言川回了府,萧彻将名单给他:“一共九人,目前都不在刑部了。”
温言川展开:“只有名字吗?”
萧彻“嗯”了声,将事情大致交代清楚。
“那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知道了名字,比什麽都没有强。”温言川极为乐观道。
过去了这麽多年,能记得名字已是十分难得了。大海捞针也得捞。
天黑後,温言川偷溜出府直奔客栈。
上二楼来到上次的房间门口,温言川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白衣女子。
温言川走进去,从怀中掏出自己誊写的名单放到桌上:“这些人是十五年前在刑部当职的狱卒,如今均已不知踪迹。我要你找到他们。”
黑衣男子收好名单:“不愧是温大人,才两天就有了突破。”
温言川懒得听这些恭维的话:“多久?”
“一个月。”黑衣男子语气笃定,“哪怕是死了我也将尸骨带到你面前。”
“此案疑点颇多。沈建山极有可能真是蒙冤而死。”温言川继续道,“我会尽全力调查,至于能不能翻案得看造化。”
十五年了,这麽久远的案子想翻案难如登天。
除了给沈建山下毒的狱卒,埋在沈建山院子里的三万两银子也是重要疑点,以及是谁执大理寺卿令带走了白咏……目前全都一点眉目都没有。
见黑衣男子张嘴要说话,温言川蹙眉不耐烦道:“不用拿那个百日生吓唬我。能翻就是能翻,翻不了就是翻不了。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温言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黑衣男子合上唇,将“谢谢”二字咽回肚子里。
走到楼梯口,楼下熟悉的红色身影让温言川猛地停在原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啦!
萧彻抱肩靠在楼梯外侧栏杆上,皮笑肉不笑:“哟,这不是温大人嘛,真巧啊。”
萧彻猜到温言川翻陈年旧案一定有原因,特意留心了些。天刚黑就看到他偷偷摸摸出了府。一路跟到客栈,见他上了二楼,萧彻克制着没有跟上去。
在这个不算漫长的等待中,萧彻千次万次想将温言川抓出来,掐着他脖子诘问他跟谁见面了,竟然敢瞒着他。
但萧彻并没有这麽做。
或许微乎其微,这就是萧彻的改变——不再如之前那般凶戾。
温言川一阶一阶慢慢挪下来,冲萧彻眨两下眼睛,主动交代:“有人托我查沈建山的案子,说他是冤枉的。我答应了。”
萧彻:“他找你你就帮?”
温言川想也不想:“帮他也是帮我。”
毕竟小命还握在人家手里呢。
“关系真好啊。”萧彻冷笑一声,“以後案子你自己查吧!”
说完扭身就走。
温言川:“……?”
怎麽还生气了。
温言川擡脚跟上:“那怎麽行,没有你我翻不了案的。”
萧彻此刻的心情已经百转千回:“你费尽心思重啓大理寺,就是因为他找你想为沈建山翻案。对吧?”
对什麽对!
“不对!是重啓大理寺在先,他找我在後。”温言川拽住闷头往前走的萧彻的衣袖,“你可不能冤枉我。”
萧彻一下就被拽停了,绷着脸站在原地:“我怎麽冤枉你了?‘帮他就是帮你’这话不是你说的?”
夜晚的街道上人流熙攘,两人面对面站着。
“幼时忙于读书,每次同窗邀玩我都只能拒绝。次数多了就没人找我玩了,我就一个人独来独往。等入朝当了官,担心被有心之人算计利用,更不与人交心。”
说到这儿,温言川轻吐出口气,歪头看着萧彻,极为骄傲道:“恒之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呢。”
那些自认为早已翻篇的往事,多年如一日蛰伏在不见天日的心底。如今终于袒露,才是彻底的释怀。
其实有改变的何止萧彻一人呢。
横冲直撞的萧彻撞开了温言川身上循规蹈矩的厚壳,温和谦雅的温言川也在慢慢抚平萧彻身上的凶戾。
与人相交就是互相改变的过程。只不过有的变坏,有的变好。
“瞒着你是我不对,下次我们一起来吧。好不好?”
温言川黑亮的眸子似乎能看进人心里,胜过万千星辰。
“再敢骗我,我就将你绑起来。”萧彻恶狠狠道,“用鞭子抽你。”
温言川缩了缩脖子,慌忙摇头。心想可千万不能让萧彻知道他中了百日生,要不然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