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行的保送顺利通过,这意味着接下来的高三生活,别人忙得死去活来,他闲得可以课都不用来上。
相比起来,不顺利的是父母的离婚进展,原本顾婉铁了心要离,周平辉不愿意,两个人僵持不下,直到周昌一场大病把顾婉单独叫过去谈心,她看着老人家虚弱的模样,想起以前对自己家的帮助,才软化下来,不好再提,将这件事暂且耽搁了。
一样不顺利的是周远书,从暑假开始,他便正式步入高三,没放几天假便得去老校区补课,住在家里早出晚归,唯一幸运的是没有早晚自习,晚上的时间可以稍微喘口气。
然而他跟岳行的见面次数却越来越少,一开始可以每天见面,渐渐变成一星期两三次,等他报了额外的艺考补习班后,一个月竟然都难得碰一次面。
是岳行建议他去报的,虽然他绘画很有自己的风格,但如果要考国美,还得对相关的要求有所了解,有老师指导的话会少走许多弯路,毕竟只剩下半年多时间了。
最重要的是,国美和信大位置相邻!
不得不说,岳行是天生的老板,他稍一描述,周远书就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前途无量,令人憧憬,当即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给了顾婉,顾婉听到他愿意重新拿起画笔,高兴坏了,立刻四处联系熟人找了最好的老师到家里一对一辅导,周平辉还在离婚考察期间,不敢说一个不字。
初试时间是一月二十号,刚好放寒假没几天,岳行特意腾出一周的时间陪他飞去信陵,考完试后痛痛快快玩了几天。
尽管是把美院当成备选,不断安慰自己只是来试一试,能不能考上都无所谓,周远书还是紧张得要命,毕竟他内心深处,仍然最渴望上美院。
最重要的是,初试的题目都是他的拿手项,他觉得自己超常发挥,有很大机会进入复试。
但这种直觉是坚决不能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就不准了,所以岳行问他觉得怎么样时,他只敷衍“没什么希望的能上就上吧”,虽然不住上扬的唇角和轻快的脚步完全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心情好,岳行也跟着心情好,两个人在外面磨蹭着逛到晚上才回家。
今年的冬天跟去年的有所不同,早在期末考试那两天,便下起了第一场雪,此后便隔三差五飘几朵,倒是不大,零零星星如粉末,落地就化了,留下来的只有被车碾压后的泥水。
中央广场开始了露天演唱会,音乐声和欢呼声淹没人潮,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庆祝,两个人混在人群中偷偷牵手,周远书看了下时间,恋恋不舍地叹气:“一点也不想回家。”
他很少如此直接表达这样的不满情绪,大概是这几天太过放纵快乐,由奢入俭难,再回牢笼之中就没有以前的心境了。
“明天回外婆家吧。”岳行捏了捏他的手心,“再过半年就好了。”
再过半年,他们就是独立的大人,在另一个城市自由自在,而且他也在撺掇周平辉把业务往首都发展,等他上大学,就可以在首都开新公司,慢慢转移过去。
周家是瑞宁的地头蛇,他不好发挥,但到京城,谁说了算可就不一定了。
周远书由忧虑转为眉开眼笑:“知道了知道了,九月份溜进你们学校跟你上课,十月份偷偷出去租房,十一月份去南山看红叶写生,十二月准备考试,开学提前十天回校去玩。”他将身子完全往岳行身上倾斜,腻着对方笑,“你好像那种,喜欢给员工画大饼的老板,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员工畅想未来,再干多少活就能加工资了。”
岳行:“……”好像真的是这样。
“我不一样。”他正经辩解,“我会实现。”
在室内不觉得,在室外待久了,寒意便悄无声息地浸入骨髓,周远书用围巾把自己的脸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沿着马路边子走找出租车,直到离开人潮也没有看见。
“去坐地铁吧。”周远书快乐道,他乘坐公共交通的机会很少,每一次都觉得是有趣的体验。
岳行看着他期待的模样觉得可爱又天真,话没经大脑便过了出来:“等上大学可以天天坐。”
周远书板着脸,努力表现出严肃的样子:“好的老板。”话没说话就绷不住破功绽开笑,“小行总天天跟着周总,就学了画饼吧!”
岳行也意识到,笑了笑:“没有,就给你画过。”
不知不觉走到地铁站附近,黑黢黢的没什么光,周远书看见几个小学生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以为是有卖东西的,拉着岳行过去瞧热闹。
几个小学生看见有高个子的来,主动让出个口子。
没有卖东西的,只有垃圾堆旁边,有只蜷缩的小猫,巴掌大小,身上脏兮兮的,勉强能看得出是只白猫,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因为天冷,在瑟瑟发抖,看上去无比可怜。
周远书当即心软了,不等他问,几个小孩便七嘴八舌解释:“我们刚看到它在扒垃圾吃呢。”
“好像冻得动不了了,好可怜哦。”
“你带回去养啊,一直摸它。”
“我妈妈不让我养。”
“我家也不让。”
“我妈说我要是敢带活的回家,就是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