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崇义坊,破败的武通观。
武通观位于崇义坊北侧,是一座小型道观,只有一座供奉三清像的殿宇,以及一座道士居住的屋舍。
去年六月,所有道士被抓走后,武通观便彻底空了下来。
厚厚的积雪无人清扫。
门口的树干被积雪压塌,横亘在门前,仿佛是一把锁,阻隔了内外两个天地。
程处默就要带人冲进去。
“等等!”
刘树义拦住了他。
他低着头,看着被雪压塌的树干,只见那树干较粗,上面的积雪,正有着几道清晰的脚印。
有大有小。
杜构见状,直接翻身下马。
他来到树干旁,用手指比量了一下脚印,旋即向刘树义道:“应该是三个人的脚印,两个大人,一个孩子。”
“但只有一道大人的脚印有向外走的痕迹,其他的一大一小……”
他眉目沉重,道:“只有进,没有出。”
听着杜构的话,即便程处默早已有了准备,心里仍旧咯噔一下。
这下,都不用去看,他就足以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不由看向刘树义:“刘主事,看来当真如你所料……”
刘树义眉宇深邃,他视线穿过半开的门扉,向道观内看去。
就见被积雪覆盖的院子里,这些脚印一路延伸,夕阳的照耀下,有如血色弥漫在雪地上。
这一刻,刘树义仿佛看到了赵氏牵着她幼小的儿子,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的踏在血路上,一点一点靠近那座能遮风避雨的三清殿,祈祷这座宝殿能帮她们母子躲开灾祸,获得平安。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这是血路……而终点,是炼狱。
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要破坏这些脚印,避开它们,去吧。”
程处默一听,当即没有任何迟疑,带着金吾卫便跨过树干,进入了道观。
刘树义看向杜构,道:“请杜寺丞命人去准备蜂蜡与松烟墨,将蜂蜡和松烟墨混合,然后浇筑到这些脚印上,待其凝固后,以这些脚印模型和赵氏母子进行比对,确定哪两个脚印是她们的,哪个……”
他眯起眸子:“是凶手的!”
杜构心中一震,当即道:“好!我这就去命人准备。”
“不必!”
谁知,他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身后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有。”
“你有?”杜构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刘树义也有些诧异。
就见杜英从身后背着的木箱里,取出了蜂蜡与松烟墨,一边将其交给金吾卫,让他们混合,一边语气清清冷冷道:“身为一个郎中,随身携带一些能够入药的蜂蜡,还有可以写药方的墨砚,有问题吗?”
“这……倒是没问题。”杜构眼皮不由一跳。
问题的确没有,可你就不能温柔些说话吗?他真的怕刘树义嫌弃自己的妹妹。
也越发觉得阿耶交给他的任务,艰难到让他看不到丝毫曙光。
比眼前的案子,还让他两眼发黑。
刘树义笑了一声,让温润君子的杜构都如此无言以对,这冷艳郎中还真是有趣。
“刘主事,你快来!”
这时,三清殿内传出程处默的喊声。
刘树义和杜构兄妹对视了一眼,旋即没有任何迟疑,快步走了进去。
踏过满是积雪的院子,很快来到了大门张开的三清殿。
刚一进入,刘树义瞳孔就陡然一震。
杜构和杜英的表情,也瞬间一变。
只见三清殿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正跪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他们没有头颅。
脖子处的伤口直接被冻的粘在了地上,猩红的鲜血从那碗大的伤疤中流出,就仿佛魔鬼的指引,最终汇于他们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