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四刻,夜色已深。
长安城这座雄伟瑰丽的大唐皇都,也陷入了沉眠。
白日的喧嚣,化作了静谧,宽敞的朱雀大街,空空落落。
忽然间,数十道身影从远处行来。
为首之人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他锐利的目光不时瞥向身后被金吾卫们严防紧盯的刘树义,咬牙切齿。
他还是向刘树义妥协了……
一想到他堂堂正五品的左金吾卫中郎将,竟被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给威胁了,周墨便怒火中烧,觉得无比耻辱。
他能想象到,这件事若传出去,他会被人如何耻笑。
如果杜构和程处默没有恰巧到刘宅,他根本就不会管刘树义说什么。
什么已经查明真相?
只要把刘树义抓到大牢,他能保证,刘树义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纵使刘树义有一肚子的所谓真相,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可是,巧就巧在杜构他们正好那个时候去了。
而他又没法对杜构和程处默出手,没法限制他们的行动。
使得此事必然会第一时间被杜如晦与魏徵知道,也必然会传到陛下耳中,所以思虑再三,周墨只能妥协。
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真的就相信刘树义不是真凶,真的相信刘树义就查明了真相……
他是裴寂的心腹,裴寂掌握了什么,他很清楚。
所以,他坚信,刘树义现在仍是在负隅顽抗,仍是在欺骗挣扎……
但这都没有用!
即便他因眼前情形,被迫将刘树义带到户部,等到裴司空等人到来,刘树义也仍会暴露,届时,刘树义只会死的更惨!
看着刘树义脸上的从容,他咬牙冷笑:“看你还能张狂多久!?”
听着前方传来的冷笑,刘树义眼眸微眯。
他一直在思考周墨之前的话,周墨说,赵卓之子被抓,还供出了自己……
周墨为何会这样说?
赵卓之子又是哪冒出来的?
难道……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时,队伍停了下来。
刘树义抬眸一看,匾额上的户部二字,在红灯笼的照耀下,仿佛晕染了一层血色。
他又来了。
…………
半个时辰后。
原本因官员下值而寂静的户部,此时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已经回到家和美娇娘睡下的户部官员们,都被叫了回来。
他们一边哈欠连天,一边心怀不满的看着大堂内的身影,嘴里嘟嘟囔囔,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毕竟,大堂内的那些人,没几个是他们敢得罪的。
砰!
这时,一道桌子被拍响的震动之声忽然传出。
“刘树义,你还要耍什么花招?”
身着绯色官袍的裴寂,面容威严,厉声喝道:“你的所有阴谋诡计,都已经被本官查明!”
“你果真和你爹一样,阴险狠毒,狡诈卑鄙!明明是杀人的真凶,却佯装好人,贼喊捉贼!”
“你以为本官还会被你继续哄骗?”
裴寂高高在上的坐着,双眼俯瞰着刘树义,眼中的神色,充满了鄙夷与不屑:“本官当年就该将你也和你爹一起斩了!你爹是祸害,你怎么可能是好人?你这样的祸害,你刘家这样的血脉,就不该流传下去,早就该断了!”
声音赫赫,如绕梁一般,回荡在寂静的大堂之中。
腰杆笔直,端正有方的魏徵皱了皱眉,觉得裴寂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便是他在朝堂之上骂人,都不会骂的这般过分。
脸色比白日里更显苍白的杜如晦咳嗽了几声,打破了裴寂塑造的威严凛冽的气氛。
“裴司空,就事论事,扯人家已经死了多年的阿耶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