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后背上的血窟窿不算大,深也不深,但拉扯那一下划拉出来的剑痕却比较触目惊心:
表皮翻卷、边沿泛蓝,血液凝固泛黑,里面还肉眼可见地沾染了许多砂砾。
卿乙抿抿嘴,拨开瓶塞开始给徒弟处理伤口。
或许是从未见过邬有期这般在他面前坦然地裸露后背,又或许是想起了前世他们错过的太多。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甚至在小徒弟因为疼痛绷紧了肌肉时,还会停下动作来,轻轻用手扇一扇、用嘴吹一吹:“很、很快就好了——”
其实这点痛不算什么,之前被整个修真界追杀时,邬有期还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但他没说话,很是享受此时此刻。
卿乙涂好了药,一圈圈缠好伤口,每一回交错那一卷绷带,都好像是他从后拥住邬有期一样。
对此,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戳破。
等伤口包扎好,那边的仡轲澜也缓缓苏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先闷闷哼了一声,而后又故意重重咳了两声。
等邬有期和卿乙双双回过头看向他,他才抬了抬手,“我说,这里还有个活人呢——”
邬有期挑挑眉,而卿乙却飞快转过身,拉起被子蒙到小徒弟身上。
仡轲澜抿嘴笑,揶揄地冲邬有期挤了挤眼睛。
等他们三人都收拾好了,邬有期便拿出灵丹分与仡轲澜,并且将纳戒中最后的奶酒和烤饼递给卿乙:
“我们要打坐调息,你乖乖待着。”
卿乙点点头,接过两样东西揣在自己身边的布兜兜里——他还不算饿,可以等等再吃。
邬有期说完那句话就闭目入定,周身升起了一圈青碧色的灵光。
而仡轲澜却笑着冲卿乙挤了挤眼睛,然后才盘腿坐到石像旁,低声喃喃了一句:“……也不知到底谁才是魔头。”
等两人都进入凝神调息的状态后,卿乙拨了拨火塘里的火,抬头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处密道——
无上首有门派独有的徽记,是空谛九音仿照古琴的减字谱拆了无上首三字形成的一枚特殊纹样。
而且空谛九音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无上首内许多通路都暗藏玄机,即便有人闯入,也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卿乙看了一会儿,在心中默默回忆起无上首原本的地图,总觉得这条道路,似乎能够返回到那片废墟。
大火之后,无上首覆灭。
许多门徒、信众,还有家人被无辜杀害的修士们不远万里来到了无上首,有人说是报仇,有人却只是来抢夺。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顾惜师门的断壁残垣。
只是远避到东海,辗转在各地游历,没有再回到这片戈壁滩,所以许多细节,他都想不太起来了。
静静地在心底推演着地宫的出路,卿乙又仰头看了看严丝合缝关闭起来的入口,在心底长叹一声——
这方面,他到底不如他的师尊。
空谛九音过世后这么多年,他留下来的机关暗道,还能在关键时候保他和小徒弟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