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谚世。”他沉声开口。
“嗯。”谚世应了声,同时他身后骤然浮现出浓重的黑雾。
黑雾在顷刻间便散开,围成一个巨大的空间,将其他鬼魂都隔绝在外,里面只剩下他和固慈,以及长安与将军四人。
而在结界形成的同时,将军手中的哭丧棒骤然化为一柄长枪,毫不犹豫地朝长安攻击过去。
长安也与白狐重新融合,变为一只数丈高的鬼狐,燃着业火,朝将军挥出前爪。
兵刃相接的声响不断响起,固慈和谚世就立于半空,谁都没有下去插手,固慈也将业火从她身上收回。
这是属于长安和扶久昭的对弈。
其余鬼魂,包括固慈和谚世,也都是连带着的罢了。
长安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将军却不会让她如愿。
就如八百多年前一样,当时的将军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邕朝的社稷江山,而选择杀死长安。
只是当时那场棋局中,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这些人的魂魄至今都未能安息。
因而那之后的八百年间,将军都一直被困在心结中,无法离开。
长安也是如此,她抱着不知名的目的,困住了这些无辜枉死的将士和将军府众人,何尝又不是困住了她自己?
她将自己困在这戈壁,困在曾经的将军府中,一遍遍重复着她梦魇中的将军大婚,重复看着人类们一次次违背誓言,如同将军当初违背诺言背叛她一样。
如今,就让她们做最后一次了断吧。
至于什么心脏不心脏的,固慈虽然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了。
只有他自己杀死长安,才能保证所谓的“心脏”无碍。
所以,只要他在最后一刻动手就好了。
下方两人打斗激烈,谚世却一直在观察固慈的反应。
察觉到他的注视,固慈也朝他看去,不解道:“怎么了?”
“你不问问我怎么回事吗?”谚世知道现在还不是说出一切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固慈理所当然地说:“你不说时机到了我自己就能想起来了吗?”
这是个很好的答案,不用谚世为难。
但谚世却觉得有些梗得慌。
可看着固慈无辜的表情,谚世又无言以对,默默转过了脸。
下方的打斗逐渐白热化。
又一次,长枪朝着白狐的胸口刺去。
可就在瞬间,白狐变回了人形。
长安静静站在那,任由长□□穿了自己的胸膛。
明黄色的长裙瞬息间被猩红血液浸染,触目惊心。
将军怔然站定,手中还握着枪杆。
她面色依旧淡漠,可她的手,却在隐隐发颤。
长安垂眼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长枪已经变作哭丧棒。
这是能杀死鬼魂的冥器,自然也能杀死她。
她唇角轻扯了下,眼睫微抬,看向面前的扶久昭。
将军缓缓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长安眼角倏然坠下一滴血泪。
“我没输。”她轻声道,“我只是懒得打了。”
她没再看将军,而是仰起头,看向半空中伫立着的红袍身影,一如她曾经立于树下,望向树干上的小雪人那样。
彼时的固慈就坐在那树干上,此时的固慈,也依旧高高在上,如同一座她永远跨不过去的高山。
“我不屑于用你的东西。”她抬起右手,猛然刺入自己心口。
在血肉与骨骼碰撞的声响中,她再次抽出手,一团泛着隐隐金光的碎肉漂浮在她手掌上。
“还给你。”
她说罢,那碎肉便缓缓升空,一直到了固慈面前才停下。
固慈伸手,将其握在掌心。
谚世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差一点,他刚刚看到长枪没入长安胸膛时,差一点再次失态。
他是真不想让固慈看到自己那样不正常的样子,好在长安直接把心脏还回来了,不然他肯定会再次催促固慈杀死长安。
可那毕竟是固慈的亲妹妹,谚世多少有些顾忌,怕固慈因此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