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酥肉含在嘴里,叶璟明嚼了十数下,久久不能下咽。
他忍不住停了筷,又喊:“云峥,过来吃饭。”
唐云峥背对着他,一只花樽抱在怀里,被来来回回擦拭了无数遍,光可鉴人。
叶璟明敲了敲宿醉后疼痛不已的额角,压着怒气,重又喊道:“云峥,吃饭。”
唐云峥动作一滞,擦拭得更卖力了,瓷器蹭落许多金漆来,他视若无睹,愣是不应声。
叶璟明“啪”一声摔了筷子,冷声道:“唐云峥!”
唐云峥许久,才哼得一声,委委屈屈别过头。
叶璟明看得气不打一处来,红肿的唇上也连着疼了起来,他有些羞愤地捂着嘴,闷声道:“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你趁我醉酒,把我……咬成这个样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在生什么气?”
唐云峥低下眼不去看他,但满脸阴沉,一声不吭。
叶璟明心念一转,哄他道:“先吃饭,吃完饭和你说些正事。”
唐云峥扯过椅子大咧咧坐在桌前,就是不抬手动筷。
叶璟明头疼得厉害:“你爱吃吃,不吃拉倒,你喜欢看,你就看着,看完了去刷碗。”
“你都要抛下我去中原的花楼寻乐子了,还不准我气一气。”唐云峥一开口,越说便越觉得委屈,一张脸都垮下来,“哪有你这样的。”
叶璟明唇舌都疼,被他这一激,更是疼得连声抽气,他咬牙切齿地解释:“我和你说了,朝安城是姜荼姜蘼出生的地方,这几日我的线人告诉我,姜荼姜蘼犯的第一桩案,就是在朝安城,且现场目睹的人还活着,也在朝安城里,这线索可贵,我必要过去一趟的。”
唐云峥扁了扁嘴,拔高了嗓子:“那就让我陪着你去啊。”
“我有别的事需要你去做。”叶璟明软下声道,“我这几日收到消息,孙闻斐似有出没禹城的痕迹,只是行踪不算明朗,丐帮的兄弟们还在盯梢,我需要你这些日子留在禹城,确定孙闻斐的行迹。”
唐云峥郁闷地趴在桌上,头顶一戳呆毛怏怏地耷拉下来,显然是不乐意。
叶璟明趁机上前覆住他的手掌:“我身边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两边线索都不能耽误,因禹城内孙闻斐的行踪还不明,朝安城的线索却已有了头绪,我必须亲自过去一趟,禹城这边就交给你了,你我二人分道而行,伺机而动。”
唐云峥浓密的额发下露出一点幽然的眸光,他冷不丁问一句:“你之前去过花楼喝花酒吗?”
叶璟明一愣,片刻面色转红:“虽未亲身进去过,但,略有耳闻。”
唐云峥眸色幽沉,微微别开眼去:“也许我稍一懈怠,你一杯酒下肚,就要和别的人亲嘴去了。”
“你怎会这么想。”叶璟明哭笑不得,唐云峥赌气地哼了一声,埋下脸,又做了鹌鹑。
“我……”叶璟明犹豫良久,小声道,“我虽不能许你些什么,但自青煞山下死里逃生后,我已与你约定好,我若有命活到覆灭剑盟的那天,我愿意一直陪着你,期间这段日子,我自也不会去肖想别的女子,更别谈与其他女子饮酒作乐……”
他话音未落,右手被一把攥紧,唐云峥的眼睛亮得怕人,仰头一瞬不瞬盯着他。
片刻,唐云峥弓身吻了吻他的手背。
柔软的唇瓣抚慰过指尖,叶璟明蓦然颤了一颤。
唐云峥轻笑:“是了,我的璟明是不会骗我的。”
叶璟明面色越烧越红,猛抽开手去,他清了清嗓,半天才道:“是我糊涂了,不过是分别几日,又不是再也不见了,扯这些有的没的作什么,我这就去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便启程。”
临别时,唐云峥扶他上马,从怀中取了一物交于他。
唐云峥:“这是烟花,万一遇险,或是突生变故,你在城内放出,我在城外五里远的距离也能有所感知,但禹城与朝安城仍是相距甚远,你我往日还是飞鸽传信为妙。”
“有事便写信与我。”末了不甘心,又瓮声瓮气补充道,“没事也要写。”
叶璟明只得答应下来,唐云峥牵着马缰,絮絮叨叨,就是不肯松手。
叶璟明被烦得不行,险些脱口说,那你也同去罢。
打乱他所想的,是一个吻,他略一晃神,被马下的唐云峥温柔地拉下身去。
唐云峥拽过他的胳膊,仰头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
叶璟明捂着嘴,面色红透,他猛得吆喝一声,打马而去,不再停留。
唐云峥在他身后目视他远行,兴许还跟了很久,一直到他出了城门,他仍觉得后背焦灼难安。
否则为何心跳如鼓,念念不忘。叶璟明羞愤地暗自捶胸,良久,他勒了勒缰绳,目视前方,再无迟疑。
唐云峥替叶璟明送行过后的第二日,他百无聊赖地蹲在郊外城隍庙的梁柱上,注视来往香客,待他把佛龛上的三碟松子磕完,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辰时,刘五鬼鬼祟祟溜进庙里,往佛龛下塞信报时,唐云峥终于忍无可忍跃身落地,揪着他衣后领,将他提溜到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