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峰上,叶璟明一战成名,时年未满十八。
一时间风头无两,无人不赞颂他剑术逸群绝伦,一扫普鲁叫板中原武林之耻,对剑盟的轻蔑更叫他声名大噪。
“这山,我是要上的,这局,我是要破的。”
一辈少年人在街头巷尾叫嚷开来,一柄残缺的剑刃在手,仿佛就是峰峦之上那个惩恶的英杰。
“好不威风!”
人人这般说。李老六也收拾了他的棺材铺子,改行卖了轻功秘籍。
“你可知道,那样严峻的峰岭,说时迟那时快,他如谪仙一般,腾云驾雾,嗖嗖就上去了。”他挤着一双豆大眉眼,比了个摘星的手势,“经我仔细观摹,才得此秘籍一本,收价十两白银,能不能悟得一二,得看各位天资了。”
江湖人人扬眉吐气,唯有剑盟不觉欢喜。
他们收拾了普鲁剑客的尸体,鞭尸示众叫人觉得下作,以礼厚葬又郁郁不能解气,只得铺盖一卷,草草下葬了事。
被异族上门叫板一事,算是就此了了。
但叶璟明的声望,在江湖中攀升迅猛,已到了影响剑盟声名和地位的程度。
叶璟明轻视剑盟,人尽皆知。
江希年斟酌再三,还是向上禀报了这个事。
“年轻自然气盛,但也无妨,剑盟爱才好士,是个平心静气,潜心修炼的好地方。”
周盟主叩了叩盖碗,浓郁的茶汤顺着杯沿倾下去,他慢条斯理饮尽。
“烫了,茶太烫就会伤到喉舌,再上等的茶,也需泼尽。”
江希年悟了他的心意,躬身退下去。
他吩咐下属:“去招叶璟明来剑盟,不惜以重金相聘。”
他正说时,叫新晋的右使潘阎撞见了,他向江希年讨了这门差事。
他刚晋升不久,着急表现,又觉得叶璟明近日风头太盛辱了剑盟。
他急冲冲便去了,他说:“待我把叶璟明抓来,叫他给剑盟的弟子当剑桩耍耍!”
江希年在后头急道:“潘右使,以礼相待啊!”
初春,屋檐悄悄挂着昨日未化的霜雪,便有麻雀扑棱前来筑窝,叶璟明揉着眼睛,披了件单衣起身洗漱。
他眼底乌青,阴霾深重,脑子里都是屋顶和屋外扰人的叫声。
又偏偏驱赶不得。在他住宅门口吵吵嚷嚷的,都是些上门拜师求艺的,夜以继日,不止不休。
得亏住宅偏僻,四周没有邻里,要不这样吵闹下去,他还得亲自上门赔罪。
这些人有这么个功夫,为啥不去扎半天马步温习一下剑法啊,是要在他门前安家吗。
他郁闷地又往灶里下了一挂面条,出门买个鸡蛋都碍事,家里后门也被人堵了,轻功翻出墙去还得叫人兴致勃勃指着说:“快看快看,叶璟明上天啦。”
叶璟明窝在院里阴沉着脸嗦着一碗素面,屋外沸反盈天,有人哐哐砸起大门来。
惊了檐角哺育幼崽的麻雀,它恼怒叽喳两声,把气撒在进食的叶璟明头上,冲他桌前落了几泡屎。
叶璟明忍无可忍,一把拉开了门闸,冲外面聚集的人说道:“我说过了,我不收徒,这都一个来月了,有完没完了。”
门外之人骤然熄声,人群里有妙龄的女子偷偷瞧他,窃窃与同伴道:“看吧,我就说,模样生得俊俏得很。”
“这样的人物入了剑盟,怕是不多久就要同流合污了。”
“当真可惜。”
叶璟明才注意到有若干身着剑盟服饰的人,持刀佩剑,威风凛凛地站在大道中央。
叶璟明垂下眼就要关门。
为首那人叫住了他:“叶侠士,我与诸位弟兄一腔热诚而来,在门外等候已久了,不请我等进去坐坐吗?”
叶璟明也不伸手打笑脸人,他说:“家里没酒了。”
“不妨。”潘阎余光仔细打量着他,“小坐片刻即可,我剑盟有要事与叶侠士相商。”
叶璟明歪了歪头:“我还道你们等了许久是要落座喝口酒水,剑盟?剑盟的事就不必进去了,在这里说吧。”
他这不识好歹的模样已然触怒了潘阎,他没有发作:“既然叶侠士不让进去,我便在这里直说了,游隼峰那一役,叶侠士剑术卓绝,屠了那叫板的普鲁剑士,属实给我剑盟长脸了,我们盟主赏识你的武功造诣,特命我等邀你来剑盟,担任我剑盟右护法。”
人群中早有猜测,如今听着,还是不免一阵哗然。
“你不必跟我言谢,我杀人也并非为剑盟,”叶璟明挑了挑眉,“还有,右护法是什么?”
潘阎按下不耐:“简单来说,就是为剑盟做事,以剑盟为尊。”
叶璟明扫了他一眼:“那你是什么?”
“我是右使,”潘阎暗自挺了挺腰板,补充说,“你在我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