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着嗓子问她,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遍,“为什么不认错?”
明明刚刚已经跟老师道歉了,但他一来,她像是有了倚仗,又硬气了,“我没错,下次要再让我听到他们胡说,听一次打一次。”
柳既明淡淡扫了一眼那边三人,他们心虚的低下头,真像尤可说的那样,他们只敢背地里宣泄愤懑,在当事人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周老师,他们可以交给我处理吗?”
“嗯?你认识?”周主任问道,柳既明已经卸了记律部的职务,又怎么会出来揽事。
柳既明没瞒着,直接说道:“这是我妹,外语系学生,叫尤可。”
尤可看了他一眼,撇过头,现在知道认她了,这些天不都是对她不闻不问的。
周主任诧异的看着尤可,又看向他,“这,这是你妹妹?”
“是的,她平时很乖,上次英语竞赛拿第一,您还是评委。”
这样一说,周主任想起来了,那个一口英语流利的斯斯文文的小女孩,跟面前这个倔强一身反骨的小姑娘重迭了。
柳既明继续说:“她平时从不惹祸,今天闯了这么大祸,确实该好好管教,但我还是想问问前因后果,这样罚她也不冤枉。”
老师心中都爱才,知道她是成绩优秀的好学生态度也就没那么冷硬,摆了摆手:“算了,记过以后都要跟着档案走,念他们都是初犯,再给个机会,你来处理吧,我先下班了。”
“谢谢周老师。”
教导主任一走,屋子里几个人神色各异,三个男生最慌张,他们才知道这女孩是柳既明的妹妹,难怪他们说了几句就疯了一样拼命,这下落他手里,不死也脱层皮了。
柳既明拇指在她下巴处轻蹭着问:“除了这里身上还有伤吗?”
旁边几个男生听的胆颤,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告黑状。
“没有。”
柳既明舒了一口气,“回去每人写三千字检讨,发我邮箱,三天为期。”
“谢谢柳学长。”
“谢谢柳学长!”
比起被班主任领回去记过扣学分,这真是侥幸了。
几个人就要走,尤可叫住他们,“等等,道歉!”
他们又站住,因为柳既明在,只能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尤可。
“瞪什么?不是跟我,你们说的谁坏话,难道不该道歉?”
这些人说过什么话自然心里清楚,领悟了她的意思,几人也不敢纠缠,异口同声说了句,”对不起学长!”说完匆匆跑出教室。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尤可与柳既明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三秒,脸转向一边不看他,上下牙咬紧下颌绷直成一条线。
她还在生气。
柳既明也气,之前在食堂她就有过一次动手,这才过了多久,“回去写两百字检讨,同样发我邮箱。”
不略施惩罚,他怕她下回谁都敢打,学校的人都是赤手空拳,入了社会什么路子都有。
尤可闻言目光又瞪回他,眼神里带着难过,他果然不心疼她了。
结果柳既明看也不看的走了。
她慌了,想追他,腿弯处一抽疼,她吸了口气蹲在地上,一只手摁在了伤处。
她不是没受伤,只是不屑于恃强凌弱。
可腿上的疼却远没有心口来的疼,她委屈的直掉眼泪。
一只修长的大手不预期盖住她的手背,轻轻在她小腿揉了两下,尤可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柳既明,睫毛处还挂着两滴眼泪将落未落,可怜死了。
他眉峰不自觉皱出一道川字,“腿伤了?
“嗯。”
“很疼?”
她顺势就控诉他,“很疼,走不了了,哥,你不要我了?”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坚持的原则已经步步退让,他无奈的说:“不会,现在风口浪尖,只是让你先避避风头,你现在跟着我只会听到更多难听的话,等过段时间事情淡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尤可不理会他的话,在她听来都是傻话,“我不怕,我以后不跟别人打架了,再生气也不动手了。”又撒娇说,“我走不了路,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他明知道现在自己走到哪都是焦点,不该让她跟着被一起指指点点。
可身体还是更诚实些,他蹲下身,尤可两只手环过他脖子下面,借着力气,两只腿夹住他的腰。
从校门口行政楼到女生宿舍,要穿过半个学校的距离,他背的很稳,半点不见吃力。正是上午课程结束的时间点,路上许多同学,不少双眼睛落在他们身上,尤可头搭在哥哥的肩膀处,半点不畏惧别人的目光。
她轻声在他的耳边问话:“哥,你和那边是彻底闹翻了吗?他这样做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与你来往了?”
柳既明知道她的意思,他告诉她:“不是柳江林,消息不是他放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不是我的软肋,但被别人以为能抓住我的把柄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也很不爽,现在这样,挺好。”
他从不觉得他母亲卑微,也从没想过高攀柳家大门,早年前,田细蓉就已经重新组了家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他柳既明,也该是独立的,不该被所谓的污点绊住,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也有要守护的人,有很长很长的道。
江平集团是江市龙头的地产行业,开发了无数高档小区,柳江林年轻时就意气风发,凭借狠辣的手腕与作风吞并无数个小企业,踩着商业废墟将家族企业又推了一个高度。
他这些年从无败绩,自问没有掣肘的事,唯独有二,成了他步入后半生的一大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