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白捂着腿不让他捶,对方忍笑抬头的一瞬,他敏锐察觉到黎呈瑞眼底闪过的怜惜,陡然厌烦至极,狠心撕碎温存氛围,突然捏住黎呈瑞的脸。
他毫不收敛手指的力量,逼得对方抬起脸供他仔细审视,手指力道过大,捏得黎呈瑞眉心微蹙。
闻月白不了解黎呈瑞,也不想了解他,可偏偏这个人总是入侵他的亲密距离,带着满身茶树清香将他的思维和情绪饱满渗透……他讨厌、厌恶这样的感受。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令人讨厌的人。
任何情感,一旦浓烈就会失控,一旦失控……他就想摧毁掉这一切。
闻月白的手用力到颤抖,理智逼他毁灭,不明的情感令他克制。
初见时这人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连累全家,眼里藏着窘迫单薄的讨好——他司空见惯。
那时,黎呈瑞除了脸长得合他心意,其他方面和寻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对他有所图谋,他们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他喜欢这样的模式。
黎呈瑞是何时入侵了他的思维?他们的相处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令人厌恶?他不知道。
闻月白眼里的防备越来越浓,黎呈瑞洞悉他眼底更深层次的惶恐和不安,心中惊愕困惑,面上镇定地和他对视。
闻月白微微抬着下巴,倨傲不已。
都怪黎呈瑞太主动,第一次见面就默认要上床,还没说上一句话就扒他的裤子。
他没有错,是黎呈瑞扒他裤子,呵,都是黎呈瑞害的,他不会原谅黎呈瑞的。
呵,主动又如何,他和黎呈瑞在一起只是想摧毁他而已,只是享受他的窘迫和痛苦而已。
这种原本耀眼的人,他向来厌恶;这种深有傲骨的人,向来就是要被人折断的。
黎呈瑞这样的世家公子,只是脸长得乖,本质放荡yin贱,他定要好好教训他。
黎呈瑞决计不是个干净的老实人,总跟他耍小聪明,是根老油条,还会放肆地笑倒在他身上,真是放肆……!
失控,令人厌烦。
闻月白抿着唇,冷漠地甩开他,冷淡、缄默才让他心安,稳定的讨厌才会长久安宁。
闻月白错开视线,不去看黎呈瑞惊诧睁大的双眼——他……真的好讨厌黎呈瑞。
黎呈瑞搓搓脸颊,嘴巴都快被捂扁了,唇齿间满是闻月白手心的花香,闻月白真是奇怪,前一秒是温存,下一秒便是冰点。
一路上,气氛极为僵硬,司机从后视镜里和黎呈瑞对视,紧张地看他的脸色,黎呈瑞无奈摇头,难搞啊。
刚到目的地,闻月白冷冷地下车。
丰县链接着A市和S市,中间是连绵不绝的丘陵,黎呈瑞望着绵延的小山丘,绿意葱葱,这地方风水挺不错啊,闻月白昨晚说“换个地方”,竟然是直接离开丰县。
幸好路程不过几公里而已,上班不用早起。
有人气鼓鼓,走得飞快,黎呈瑞看着他的背影,扬声喊道:“我的行李都拿过来了?”
闻月白始终看着落地窗里的倒影,头也不回:“嗯。”
黎呈瑞愣在原地,这不是听得见吗……?他听得见?!
心脏突然飞速跳动,一阵阵刺痛,在外傲然凌冽的人此时懊恼无比,抓着头发快要发疯,他听得见!
对啊……只是会打手语而已,平时不理人不说话最可能是性格使然,他故意小声说话,闻月白也可能故意顺水推舟啊!他为什么突然料定闻月白听不见?
等下……那他说喜欢闻月白……也听见了……?
“你身上落了虫子吗?”闻月白等他三分钟了,居然还没跟上来,搁哪儿上蹿下跳干什么呢?烦人。
听到呵斥,黎呈瑞瞬间收敛情绪,再回首又挂上了营业式微笑,“来了。”
闻月白瞥他一眼,在心里暗骂几句“真讨厌”。
他已经两三年没有回过铭德,不能被黎呈瑞影响心情。
穿过前院,内庭院里种着银杏,秋冬落了满地金黄,黎呈瑞跟在闻月白身后,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或大气或简约,而这处的氛围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这边格外冷清,只有定期过来打扫的叔叔阿姨,他们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庭院的门合上时,所有的动静都会消失,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和闻月白两个人。
闻月白摘下围巾,今天是周日,本不该有工作,都怪黎呈瑞,害得他也要到处奔波,易感期本就难熬,还要跟着受累……
他瞥了黎呈瑞一眼,高傲地要一个台阶,幸好这人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往他手里塞了一颗小番茄,他笑得露出一颗虎牙:“我特意挑了一颗最漂亮的留给你。”
闻月白捏捏紧实的小番茄,他看不出这颗小番茄为何是最漂亮的,它和其他小番茄没有任何区别,脆弱、易爆……
黎呈瑞居然藏了个这样的东西在身上,不值钱、还容易惹麻烦。
闻月白不屑一顾,小口吃掉了它,只在心里想着: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黎呈瑞去冰箱拿东西时,闻月白抱着枕头斜倚在沙发上,他有些难受,腺体热一直抨击他的神经,疲惫又痛苦,眼前人身高腿长,剪裁得体的衣裤衬出他比例良好的身材,他穿得干练,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在闻月白眼前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黎呈瑞?”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回应,也没在意他的回应,竟就这样安睡了。
等到黎呈瑞忙完手里的午餐,外面一片寂静,只剩下暖风呼呦呼呦的声音在耳边盘旋,他摘下围裙随意搭在臂弯里。
沙发上的人习惯性蜷着腿,黑色仪器冒着雾化气体,闻月白阖着眼,发梢微乱,堪堪遮住眼尾的红痣,看样子睡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