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呈瑞查资料查到天亮,眼睛酸疼,晨会开始半小时后,他揉揉黑眼圈,姗姗来迟。
例行会议而已,索性是迟了,他靠在阳台处出神,冷风一阵一阵往衣服里灌,人冷心也冷。
往常有陈非叫他,如今……算了,怪他自己忘定闹钟。
他撑着栏杆思索昨夜的线索,只觉得眼前一抹黑,糊里糊涂的时间线,云里雾里的结局,这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还能从哪方面下手呢?
身边有人喊了他好几下,不是熟悉的称呼,不是熟悉的声音。
黎呈瑞恍惚地看着小晨,眼前却总是闪过陈非的脸。
他很久才回神,小晨拿着谭工送来的进度报告和日常报表,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黎呈瑞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接,文件厚得很,从手间飞滑出去,零零散散地落了满地。
小晨赶紧蹲下身捡,黎呈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每份文件都是一个一个独立的线索,它们被人一张一张拾起,归拢到一只手里。
他突然静下来,世界仿佛被按了0。5倍速。
想要看到连贯的文件,得先把他们都拾起来。
陈非一家的动荡着实令人唏嘘,最后结束在陈非坠下观景台的那一刻,若这是蝴蝶效应的结局,那他怎样才能抓住开头的那只蝴蝶呢?
如果将爆炸案作为蝴蝶引起的第一场风暴,那蝴蝶是何时扇动翅膀的?
或许这个问题太抽象,太难以捕捉,那便换个更具体的思路,蝴蝶在何处扇动了翅膀?
小晨拍拍文件,抖落一些砂砾,重新把文件递给黎呈瑞。
黎呈瑞这次稳稳地拿住了,他理正每一张纸,同时梳理每一个线索,最后得出一个确切的地点:南商业街。
这些人、这些事,都和那栋始终没完成的建筑紧紧相连,就连闻月白、楚云凡也总是提到它。
蝴蝶效应在它周围产生,所有的事情都和它相关。
陈非的话虽然主观,但不一定全是臆想。
黎呈瑞回到办公室,倒好热茶,戴上眼镜,打开设备,插入匿名IP,一切准备就绪,再次调出宋文和张晓爱的资料。
Halfanhourlater:
辛勤的黎师傅聚精会神,兢兢业业做完人员背景调查+职业调查+人际关系+分析南商业街建设史+超级头脑风暴,竟然成功有了0个收获!
黎呈瑞双手抱臂,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肯定是单位风水不好,影响到了他的分析能力。
他推推眼镜,看着屏幕上那对夫妻的结婚照出神。
抛开个人能力不提,他已经拼尽全力。
他动用一切手段都无法查清他们的过往,他们像一粒灰、一粒尘埃,风一吹,飘往不知名的地方,散得无影无踪,任凭他人权力再大也拢不起来。
如果不是陈非,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是否冤屈,甚至根本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时间这条长河,奔流不息,永恒理智,永远残酷。
等一下。
黎呈瑞突然直起身,在酒吧里时,闻月白说他和陈非的家人渊源不浅!
他眼前一亮,又很快暗了下去,楚云凡想查都被闻月白阻止了,他怎么可能查得到呢……
可是闻月白答应过他,允许他问一个问题!
黎呈瑞来了精神,闻月白一向言出必行,肯定不会骗他的!
他哐的一下合上设备,今晚有追悼会,闻月白会去吗?
傍晚。
黎呈瑞没开车,换了身方便的衣服,抢走小晨的小电驴,一路绕到会场后门。
会场里的布置算不上正经,一点看不出追念哀悼的意思,黎呈瑞摸摸门口的飘带,更像是一场交际宴会。
后门没有迎宾人员,黎呈瑞悄没声地进入,看到人就烦,不想去前厅。
陈鹤英做了不干净的事情,本身是不能开追悼会的,但他儿子回来了,那人豪横得不行,是个有名的刺头儿,组织不愿意跟他纠缠,只要他不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黎呈瑞才不愿意掺和,戴上低调的眼镜,找了个视角好的位置默默坐下,时不时往会场门口看,闻月白什么时候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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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闻月白推开一个空包厢,刚开了灯,卫生间的门开了。
楚云凡从暗门走出来,头上居然戴着个鸭舌帽,脸上也戴了口罩,闻月白上下打量他,打扮得这么严实?
闻月白掏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你要的图纸,一直封存在我的档案室,没有打开过。”
楚云凡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口就是一通奚落,沉默地拆开文件袋,扫了一眼胶装完毕的文件,点点头,“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你要的。”
闻月白将信将疑地接过来,用设备打开逐项检查,“你确定要这样做?”
“是你要先确定,事成之后,你和黎呈瑞……”楚云凡满不在乎地笑笑,“我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闻月白捏紧U盘,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梳理好全部证据,要整黎正行绰绰有余,可黎正行手下的势力和其他党羽残余很难处理,若不一网打尽,过个一年半载春风吹又生,只有从楚云凡手里拿到关键证据链条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