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的i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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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海道神宫求签,看到“大凶”后我默默把签子折断。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太宰治手里的签是小吉,看到大凶后同情地问我:“要不我们去求个御守保佑一下?”
“不用,咒我倒霉还想让我花钱,不可能。”
我冷酷回答。
可能是心理作用,看到凶签后心真的跟着惴惴不安起来,我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了一口判官饼,连里面是我不太喜欢的豆沙馅都不在乎了。
今天下雪,本来是很好的天气,我和太宰治还在酒店门口堆一个小小的雪人,把早餐吃剩的水果削成形状做眼睛鼻子。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我抽到了“大凶”为止。
“不提不开心的事了,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到资助人先生的家了,一路上的景色很好哦。”
太宰治若有所思,放下手中的相机,他刚刚在拍举行神前式婚礼的新人队伍。
“那位资助人很喜欢这座神宫吧,不然依雪纪的性格不会对怪力乱神的事这么看重,一定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
“确实是这样,你也太敏锐了吧。”
因为资助人的缘故,我对这座神宫是要比其他位于闹市,人流兴旺的神社更敬重一点,学生时代经常来神社参拜。
“呵呵。”相机带子挂在胸前,为了让自己显得好相处一点给长辈留个好印象,太宰治今天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如东大随处可见的文弱书呆子般的他和气爽朗一笑。
“因为我是雪纪的男朋友,关心雪纪的心情,了解雪纪的喜好不是应该做的吗。”
听起来完全不是这样。
太宰治似乎很反感别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反感我向他人模仿学习的行为在他面前演绎。
是恋人的独占欲吗,我悟了。
雪又下大了一点,我向太宰治解释:“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啦,还有这座神宫本身的意义与众不同。”
遥望东北方向的北海道神宫和关东神社最大的区别大抵是得天独厚的雪景和所祭祀的主神不同。
曾名为虾夷,阿依努人世代栖息的北海道在归入国家的版图后建立起了神社,供奉着“开拓三神”。
一点微妙的,炫耀功绩的成分在,据说在战争时期扩张的领土上亦供奉了“开拓三神”。
开拓三神中的少彦名神在传说中和惠比寿神是同一位神灵,作为保佑商业和海上平安的神明,在北海道这个依赖渔业和矿产资源的地方被人们日夜供奉真是稀松平常。怀抱鲷鱼的惠比寿在街头的商品店里随处可见,我渔民出身的资助人曾活灵活现地给我表演出海时喊“惠比寿”的号子用力拉网的场景,那时他眼中喜悦的光芒和平时愤世嫉俗的模样截然相反。
因此我严重怀疑他把隐居地放在神宫旁边是为了怀念自己曾作为渔民的儿子的岁月。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即便那里为本该死去的他树立了雕像,民间对他颇为敬重,他也没有回去。
但对于我来说,开拓三神的意义大概是在孤儿院的主教室(?),简而言之就是院长给我们这群孩子训话的场所,墙上的正中心是旗帜,下方是写着三神名讳的纸条,院长每周都要在主教室训话让我们对着旗帜和三神参拜,多年后第一次踏进神宫的我再次看到三神的名字竟然有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的错觉。
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后我就准备带太宰治离开了。
拽一拽,没有动。
诶?
顺着太宰治的目光望去,长长的婚礼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洁白的婚服和天地融为一色,极致的雪色中头戴角隐的新娘露出一点红唇,犹如飞翔的丹顶鹤头上的红顶代替了赤日在雪天里的光辉。
……
我面色凝重,唤醒太宰治的神智,郑重道:“如果你想踏入坟墓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殉情吗,那我们一会儿在雪地里扎个猛子怎么样,被雪花掩埋的场面想想就很美。等等,我不是在想殉情的事啊,我是在模拟排练见到见家长要做什么啦。雪纪想踏入坟墓吗,是看到结婚才想到的吗,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就是说……”
太宰治快活道,说话机关枪一样快,等他说完我才发现我误会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太宰治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