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月初三,为三圣母生辰,作为圣母道场,华山自是在今日官办庙会。以往便是香客众多,今日想必更是要多上数倍。
见过杨戬之后,陈旭顶着《明德六要》扎扎实实站了几天桩,杨婵确好像赌气一样再没出现,关于自己身上离奇的浩然之气陈旭也没有机会请教。
作为圣母殿庙祝,陈旭本职工作干的却是一丝不苟,尤其今日,特意天没亮便起来将大殿打扫停当,而后准备出去透透气,顺便去山下老张头的茶棚买几个肉包子打打牙祭。
算来自己到此已是半月有余,陈旭还是恍然感觉自己在做一场难醒的梦。
按理说,自己应该是那个年少有为的心理咨询师,长相帅气又极富亲和力,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心理咨询机构,每日通过自己的善于察言观色的天赋和极其专业的心理咨询业务能力去给那些郁郁寡欢的阔少爷富太太们排解排解心结,顺便让他们心甘情愿将他们用不完的的那些散碎钱财拿出一部分千恩万谢的拱手装到自己兜里。
上一单业务是圆满的帮助一个开保时捷的小哥哥从失恋的迷途中走了出来,本来正高高兴兴在一个高档会所接受小哥哥的感谢,谁曾想,在小哥哥恭维的话中豪饮几杯洋酒,公主的小手都还没牵,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自己就到了这里,被恶鬼追杀,被三圣母搭救,自己还成了圣母庙的庙祝。
“扯淡啊。”陈旭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作为扯淡文学爱好者,陈旭穿越小说没少看,也设想过无数次自己穿越的场景,只是想不到自己会真的穿越。
没有逆天系统、没有金手指,没有显赫的家世,虽然自己的一缕浩然之气跟儒道似乎有些联系,但是儒家没落许久,自己这点修为,也不会使用,实际与普通人无异。
好在,自己察言观色的天赋还在,积累多年的心理咨询能力还在,更重要的是自己那张极富亲和力的帅脸还在,作为香火鼎盛的圣母庙庙祝,给人解解卦,相相面,也能蒙对个九成九,也算专业对口。
一股肉香传来,陈旭收回思绪,已然到了山下老张头的茶棚前。
老张头正在掀开蒸笼,白白胖胖的肉包子香气扑鼻,混着晨雾漫开,几个早起的香客已经围了过来。
“老张头,刚才我在庙里替你起了一卦,今天生意必是不错”,还没走到茶棚,陈旭便熟络的和老张头打起招呼。
老张头蒸包子的手艺不错,陈旭虽说刚穿越不久,也是光顾了好几次,已然是个老主顾了。
透过雾气看到是陈旭,老张头微微颔首冲笑了笑道;“承蒙三圣母的庇佑,小老儿还过得去。也多谢陈小哥的日常照拂。”随即从蒸笼下抽出一笼包子递向了陈旭。
今日圣母诞辰,香客无数,生意自然是好,还要你说?人老精马老滑,老张头对陈旭的假客套心知肚明。
陈旭拿过包子一口咬下裹着滚烫的肉汁“哧”地溅出,顺着嘴口往下淌。他也顾不得擦,腮帮子鼓得老高。
既然命该如此,那便随遇而安,而且陈旭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隔三差五吃着张老头的包子,坐在卦摊前给那些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少女算算因缘,这样的慢节奏生活倒也自在。反正有三圣母在自己也不会受难受灾。
吃完包子,又回到圣母庙,陈旭又开始了一天的“辛苦”。
“一卦知天命,三言解千愁,批八字、相面手,红鸾何时星动?良配何方人士?若得名师指,顷刻见乾坤!卦金随缘,验后奉金。”陈旭穿着一袭儒衫坐在卦摊前嘴中喊着口号,倒也有几分神棍的模样。
这套词,以前在小说上看过,觉得有趣,陈旭便急了下来,此时倒是用上了。
今日果如陈旭所料,晨雾未散时,香客便是络绎不绝,陈旭的挂摊前也有了不少人的围观,其中大部分为一些妇人和豆蔻梢头的少女。
凭借自己的心理咨询专家本事,几句闲聊,对方所求,陈旭便了然于心。
陈旭故作高深的先给这个看看手,再给那个摸摸相,随后几句直击心坎的话惹的一众妇人和少女银铃相击,沙沙不断。这场景倒也随了陈旭的意,好看又好骗还有钱挣,关键是香味扑鼻,赏心悦目!
庙前石阶上也已经挤满了人,青烟从香炉里升腾而起,在飞檐斗拱间盘绕,将整座庙宇笼罩在一层薄纱似的雾霭中,恰似一团仙气。
隐匿在一旁的杨婵,一边修炼,除了陈旭,凡人却是看不见她的存在。
忽然一缕神识微动。杨婵停止修炼她凝神望去,但见庙门口陈旭的卦摊前围满了珠翠摇曳的妇人,那厮正摇头晃脑地掐着指节,嘴里吐出一串串似是而非的卦辞。
“这位娘子您这姻缘线啊。。。。”陈旭拖长了声调,指尖在一位穿杏红绸衫的妇人掌心装模做样地划着,“就像那春日地柳枝,看似柔软,实则。。。”话到此处故意一顿,惹得周围妇人纷纷抻长了脖颈。
“实则怎样?”杏红绸衫急切追问,耳坠子晃得叮当作响。
陈旭忽的一拍桌案:“实则韧地很呐!”语音未落,众妇人已笑作一团。有个穿绿萝裙地更是笑得钗环乱颤,险些歪倒在身旁丫鬟肩上。
“这小神棍”杨婵唇角不自觉漾起一丝笑意,看了看唾沫横飞的陈旭,神识本欲离去,却也被这鲜活的人间烟火气感染,心底对陈旭也是募得升起几分探究之意。
“奇怪。。。”她暗自思忖。
那日兄长杨戬借琉璃盏后托人带话给自己让他留神此人,以他那对能洞彻三界的天眼居然也看不出陈旭的端倪——此人既无道家修为的灵光,也无妖魔之气的浊影。
更蹊跷地是此人经脉间偏生流转着一缕精纯的浩然气,儒家讲求修身养性,门人个个温文尔雅,眼前这个对着一众妇道吐沫横飞陈旭,却哪有半分儒家该有的样子?
庙中檐角铜铃忽作清越声响,恰似一记叩问将杨婵思绪拉了回来。
“三圣母娘娘。。。”身后传来贴身丫鬟林芝的呼唤。杨婵整了整霞帔,将方才那点不合时宜的好奇尽数敛入端庄法相之中。只是转身时,余光仍不自觉掠过陈旭的挂摊。
林芝望向杨婵,好似知道杨婵正在看谁一般,手中拂尘一甩轻蹙眉头低声道:“那陈旭来庙里已半月有余,虽说每日早起洒扫上香还算勤勉,可身为庙祝却整日油嘴滑舌,摆着卦摊招摇撞骗。。。”言语间颇有不满。
杨婵闻言轻笑,纤指抚过供案上,含苞的玉兰花瓣上的晨露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当日我见他身受险境于心不忍不过随手相救罢了”。
“至于这庙祝之职。。。”杨婵顿了顿,望向庙门口,“他即不通经文,也不谙祭祀仪规,强留反倒拘束,毕竟是一介凡人,由他去吧,只要不把那些妇人招惹到庙里来,便随他胡闹。”
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如打翻的胭脂,将群山染作金红。陈旭伸了伸懒腰,竹骨卦幡在风中“哗啦”作响。他随手将几枚铜钱揣进挎包中,朝周围意犹未尽的看客摆了摆手:“诸位,今日已晚,明日再听我讲那狐仙嫁女的下回!”
待众人散去,旁边卖烤红薯的小哥一边收拾家当一边笑着递来一个烤红薯:“陈小哥今日骗了几个小娘子的荷包钱啊?”
陈旭接住红薯,烫得在两手间来回倒腾,口中笑道“粗鄙,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陈旭跨界而来后老张头的肉包子和小哥烤红薯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