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柏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只是说了一句“我想想”,第二天就搬回了楼梯间。
五年前的旧案公开,沈氏的股价瞬间跳崖,案件后续的赔偿和道歉都是严逐负责,金柏再度卸载那些新闻软件,直到一大笔赔偿款打到自己账上,看着那串零,金柏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索性翻身上床又睡一觉。
旁边公寓的装修已经完全结束了,金柏不怎么出门,每天宅在家里看看就业信息,闲来无事就把楼梯间的东西往公寓里搬,更多的时间在睡觉,楼梯间没有窗户,索性把灯一关,睡得天昏地暗。
这样歇了几天,金柏才有些缓过来的感觉,约了陆边和姜璨,几人许久未见,定在了之前常约的火锅店。
这些天陆边回了学校备课,整天愁眉苦脸的,大概晚上七点,才匆匆赶来,见到金柏和姜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今晚喝酒去吗?”
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性格却最贪玩,尤其在熟人面前,每到夏季学期回校备课,被拘束在早八晚六里,有时候还要上晚课,陆边一睁眼就在他们的三人群组里倒苦水。
人聚齐了,又添了几个菜,陆边随口问姜璨:
“小闲呢,他没过来吗?”
他这个弟弟前段时间十分粘着姜璨,私下里陆边还调侃了两句,但对面只说是队友之间互帮互助。
听到陆闲的名字,姜璨的表情有微妙,笑着说道:“他今晚好像有录制。”
“他不来正好,省的一会对酒吧挑三拣四。”陆边是知道他这个弟弟洁癖的性子,平时在外面吃饭都各种穷讲究,更不要说那种人挤着人跳舞的地方。
一边吃饭,一边把金柏那个案子聊了一下,后续的跟进金柏也不了解,只是陆边听戏剧学院的一些老师私下聊天,利星可能会进一步起诉沈氏,毕竟是把人家从如日中天的位子上扯了下来,利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陆边举杯,他刚刚听到金柏说,这些天一直在家里休息,没什么人找上他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诧异,一般来说这种涉及到公共事件的案子,金柏这个受害者的形象用好了就是摇钱树,可非但利星的人没有找上他,其它的记者也没掌握他的最新消息,幕后是谁在操作一眼了之,念及此,陆边多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和严导,和好了吗?”
姜璨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的情况,闻言整个身体都坐直了,等着金柏回答。
“还没有。”
“那一会能去喝酒吗?”陆边比了个喝酒的手势,“不会再冒出什么人了吧。”
金柏这些天也没有严逐的消息,他不出门,只知道家门口时不时有一些便当甜点,想着也要散散心,于是爽快答应下来。
因为姜璨身份特殊,金柏也不太适合过分暴露,陆边带着两人去了一个私人开的小酒吧,几人要了吧台的座位,也不多喝,只是看调酒师做什么喝什么,每一款都只有小小一口,全当带着两人来尝鲜。
“这个很酸,是那种生涩的青梅的口感。”
调酒师穿着深v的黑色衬衫,脖颈带着金属的项链,大约和陆边是熟人,整个人的姿态放松了很多,靠在吧台上,露出大半锁骨,修长的指节推过来两小杯淡青色的液体,旁边插着两片薄荷叶。
金柏和姜璨一饮而尽,接着两人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们对每一款酒都很好奇,给调酒师带来了充分的情绪价值,店里人不多,调酒师更是有兴致给他们做各种各样新鲜的饮品。
“你要来一杯吗?”调酒师问陆边。
“不用了,你这招用过了,”陆边笑着回应,接着把那两个空杯子给人推回去,撑着胳膊护在姜璨和金柏面前,“他们俩你别多想,是我的朋友。”
金柏目光在调酒师和陆边之间来回看了两圈,从刚刚进门他就觉得奇怪,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像普通朋友,反倒更带了一丝亲密,尤其调酒师望向陆边的目光,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侵略和向往。
对上金柏的眼神,陆边了然地笑笑,手在自己和调酒师之间摆摆:“我们之前谈过。”
“啊。”金柏短促地啊了一声,旁边的姜璨更是震惊,大概是没想到陆边会是这样的性格。
金柏之前在上海见识过陆边爱玩的性子,自然而然地以为也是像那样快餐式的恋情,不由问道:“是认真的吗?”
问出口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法并不合适,甚至于有些冒犯,但在他心里,从来没想过分手后的前任能保持这样和谐的关系,还好陆边并不介意,反倒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们认真谈了有大概……快一年吧”
“九个月,从你大四开学到毕业,一共九个月零二十三天,”调酒师一边摇晃手里的杯子,一边回忆,“我跟他是在上海认识的,后来跟着他来首都,结果没两天就分手了。”
“怎么能是跟着我……”
“是我强求的,在首都和在上海对我来说没有差别,后来也就留在这里了,跟你没关系。”大约是猜到陆边要说什么,调酒师直接打断道。
金柏还是有些震惊,讷讷地问:“那你们现在是……”
“朋友。”两人异口同声,像是都认可了这个事实。
“既然相处的这么好,为什么会分手呢?”旁边的姜璨也想不明白了,明明现在看起来关系很融洽。
“因为不太合适,想着还是做朋友更舒服,就退回朋友关系了。”调酒师说。
“这玩意儿,说退就退吗?”
金柏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自己和严逐退回朋友关系的样子,但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全是自己主动,如果真的变成所谓朋友,自己大概会完全消失在严逐的世界里,毕竟这人身边从来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朋友的人。
不过严逐大概也不会接受这个提议,毕竟他连试试都不同意。
陆边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晃晃酒杯,说道:“反正尝试了,也努力过,不留遗憾就行。”
“也有可能是你没那么爱,”调酒师大概不认同陆边的说法,又呈上两杯粉色的酒液,“或者我们都没那么爱。”
几人闲聊了一会,期间还有人来邀请他们喝酒,陆边大大方方地去了,留下金柏姜璨两人和调酒师面面相觑,过一会陆边又有些灰溜溜地跑回来,说那几个是戏剧学院的大一新生——不和学生搞暧昧,这大概是他唯一的原则和底线。
和朋友呆了一夜,金柏心情终于舒畅了些,他们都劝他不用太急着找工作,先享受享受人生,出去旅游看看世界也好。
姜璨喝得很醉,陆边叫了车送他回去,金柏还意识清醒,跟他们挥手再见,接着自己在手机上叫车,可软件都没打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他抬头,男人正穿着黑压压的风衣站在他身后。
严逐身上有淡淡的烟味,看似已经在门口守了很久,就等金柏出来送他回去。
“你怎么在这里?”金柏下意识发问,言罢又甩甩头,换了个表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怕你喝太多,回家不安全。”
严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牵了金柏的手,垂着头往停车的位置走。
他牵手的动作很自然,连金柏都没有意识到,就已经跟着走了,回头看到调酒师正站在门口跟他挥别,于是不好意思跟严逐起冲突,干脆上了车才发作:
“能有什么不安全,你莫不是有被害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