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零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们打得这么菜操作那么丑陋,不如把号全交给我让我一心五用,一个人使五个号得了。而且那俩小崽子居然还敢卖我和抢我人头,我真是服辣。
曦雾汗,说他们操作菜他能承认,毕竟他们这些寻常碳基生命,哪比得过虫族人的战斗意识。枢零更有着虫群心灵网络的最高权限,能随时调用任意额度的他的族胞们的大脑算力,物理外挂开得飞起。
但说到卖队友和抢人头,实际上,全队最爱卖队友和抢人头的非枢零莫属!
他大爷的,枢零经常满血都不愿意去替残血队友挡一下子弹,毫无团队纪律性。曦雾身为枢零的随身辅助,自然是被枢零卖得最多的那个,把把点开战绩一看,就属曦雾死得最多。
虫族人不该都讲团结、讲友爱吗?为什么在枢零身上,这些美好特质通通不存在呢?
曦雾满腹牢骚,“枢零,这是一个团队游戏啊,团队游戏的意义就在于能和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起玩,一起获得快乐。你一个人操控五个角色,那不就成单人对战了吗。你是不想和大家一起玩,更想你自己玩你自己的吗?”
枢零的羽须往两边垮,“我要和大家一起玩。”
曦雾见他顶着张酷哥脸,却露出幅别扭小孩的模样,面上便忍不住笑。
“你既然是想和大家一起玩的,那你的打法能不能团队一点。你们虫族人在打团战时难道都不会去考虑队友的死活,心里只想着自己吗?”
枢零不假思索:“我们当然会相互帮扶,但有时在战况中,我们不得不做出取舍。”
“所以,枢零,你的取舍是牺牲我们,最大限度的保全你自己?”曦雾伸手捏捏他的脸蛋,“但哪有你这么夸张的,你自保得有点过分了。陛下,您的龙体就这么贵重吗?即使是在游戏里,你也金贵得一点伤也不能受?”
枢零怔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头顶的红羽须开始不安地晃动。
“……曦雾,你,有死过吗?”他低声询问。
曦雾摇头,“没,我这辈子还没死过。怎么了?”
枢零沉默地看着曦雾漂亮的星子般的淡蓝眼睛。
又慢慢地用手,抚上曦雾白皙的、纤长优美的脖颈。
“曦雾,当你抚摸我、拥抱我的时候,我总是不敢回应你。因为你的身体那么的脆弱,脆弱到像随时会因各种意外而死去。你无法在失去头颅后继续存活,也无法失去你的心脏,甚至无法失去太多血液。
“我总害怕我或许会伤到你,我总是不敢回应你的任何动作,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让自己像一具玩偶一样无害的,任你搂抱、把玩。
“但有时,我又觉得你很坚韧。因为你是一名联盟人,你不管意外死去多少次,都可以不断复活归来。”
枢零收回手。
他双眼里的红,像两汪血色的湖。
“我们虫族人死后,是不被允许复活的,无论是谁,无论如何死去。当我们死了,我们就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宇宙当中了。
“我不是在害怕受伤,我是在害怕死亡。即使是在虚拟的游戏中,也在潜意识地躲避着死亡的阴云。”
此时此刻,曦雾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枢零总是热衷于在各个游戏中,以各种不同的恶趣味方式把他给坑死——
是因为枢零在嫉妒他。
对他死后,还能不断复活的悲伤的羡慕。
枢零却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向衰亡的深渊滑落,他毫无办法;
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寿命流逝,无法在死亡后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一种空旷浩然的悲伤在陡然间将曦雾罩住。
死亡,枢零可能会先他一步死去——曦雾再无法有意无意地忽视掉这个问题,沉醉在爱情的泡影里假装房屋中的大象不存在了。
他头一次在枢零面前笑得那么勉强,“枢零,你身为白巢的蛾子,政务管理型的帝权,你应该不会有必须上前线,去御驾亲征的时候吧。”
“……”枢零眨一下眼,“那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曦雾紧抿住嘴唇。
又毅然开口:“枢零,如果——”
枢零用食指按住曦雾的嘴唇,左右摇头。
“不要那么做。绝对不要。除非你想拉着整个联盟为你的愚蠢举动陪葬,否则绝不要那么做。”
曦雾想说的是——他能不能偷偷备份一份枢零的身体数据,假使某一天枢零真的意外死亡,他便回到联盟启用这份数据将枢零复活。
枢零眸光沉沉地看着他,“曦雾,你是异族人,你不够了解我们的心灵网络。你觉得,当我……我与心灵网络……”
你觉得,当我复活后,我会重新连接回我们的心灵网络吗?
然后整个虫群都将“看见”,那个可怕的“中央黑洞”又回来了,他复活了,他死而复生了。
你与你的联盟,将会为你们冒犯了虫群不可违的规定而付出极度惨烈的代价。
你永远都救不回死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