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左大力就说,让周渔他们搬来日化厂招待所住,所以今天一早,周渔三人手上每个人都提溜了个书包大小的背包进来的。
左大力只当是行李,也没在意,哪里想到,那里面居然有录音机!这怎么可能,录音机不得是老大一个吗?
街头上的年轻人,没事就穿着喇叭裤,花衬衫,身后背着个庞然大物,在大庭广众之下唱那些流行歌曲。
那个背包怎么看都装不进去一个录音机?
所以左大力根本就没想过还能录音这事儿,事实上,这个年代的人,也不会有录音留证据这种思维。可刚刚说了什么话,左大力自己是清楚的,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合同一签,死无对证。
如今周渔说都录下来了,他冷汗都出来了,今天这警察来的就蹊跷,要再有了证据,就不好办了!
他第一反应是扭头冲着周渔的背包就过来了,试图打开抢证据!
他一动,后面的警察也扑了过来,直接一个擒拿手,将已经打开周渔背包的左大力压在了地上,这会儿,左大力已经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录音机,他虽然脸被压着紧紧贴在地上,这会儿也松了口气:“你骗谁呢,就没有这么小的录音机?”
他刚刚扑过来,周渔就退了两步,这会儿离着他八丈远,回答他:“怎么没有,日本产的微型录音机,粤东就有人卖。”
其实这会儿大可不必拿出来,不过周渔也是故意的,这家伙这么嚣张,她得把他这股气焰打下去,这样,等会问询的时候,才能老实点。
“不过,我可没说东西放在我这里。我傻吗?你这么盯着我,怎么操作?”
周渔走到了范广西的身边,从他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特别小的微型录音机,“日本松下产的,只有巴掌大,但一盒磁带可以录制两个小时。从十点十分一直到刚刚,一点都没缺。”
范广西是标准的技术人,周渔昨天就发现,这个左大力对她和李晓明都很关注,但对范广西,有一种看不上的感觉,周渔猜测,大概率那位柴建华厂长就是个技术人,他有固定印象,觉得这种人好收拾。
所以,这录音机周渔就放在了范广西的包里,所有都是设置好的,看他露了真面目,按着录音键就行了!
至于这个动作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周渔猜测他可能觉得奇怪,但却不会,因为根本就想不到。
果不其然,周渔看表的时候,就是提醒范广西开始录制,范广西直接去摸了摸地下的背包,左大力根本就没当回事。
这会儿的左大力盯着那个录音机,脸上的神色晦涩呆愣夹杂着一种不敢置信,他可真没想到,这世界科技发展居然这么快,全国上下刚刚解决录音机的生产难题,如今日本都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
当然,两位警察押送他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回了魂,他没再去关注周渔,倒不是不恨她,而是显然他回过神来了,这会儿他最重要的是自救,他应该真的是有后台。
周渔瞧见他冲着门口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左大力带了八个保卫科的人,都是厂里的职工,他使眼色的这个,就站在最边上,这会儿偷偷往后倒退,显然是要报信。
周渔是有些担心,警察喝止住对方,把这个线索掐断了。哪里想到,警察就跟没看见似得,任由对方离开了。
周渔猜测,这是有交代。
果不其然,周渔将那个要自残诬陷她的人指认了,还将那个酒瓶让警察当证据拿起来后,警察也将那个溜走打完了电话的家伙给截住了,八个人一个不少,全带走。
这是真爽快!虽然被威胁了两个小时,但能这么一网打尽,也算是值了!
她和李晓明范广西都是当事人,自然也要去录口供,很快也跟着出去了。这才瞧见,开了整整两辆吉普一辆卡车过来,左大力他们都坐在了前一辆卡车,周渔他们三则坐在了吉普上,就这样开去了县公安局。
到了后,周渔一下车就看见了江山市机械厂厂长毕英柏,他和一个岁数差不多的男同志就站在办公楼前,周渔猜测,那位就是县长黄涛。
这会儿,周渔作为当事人是要接受问询的,并不适合说话交流。
毕英柏站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给周渔底气,告诉她他们已经来了,让她不用怕。另一方面是确认周渔安全,看到她后,毕英柏仔细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瞧着真没事,才点了点头。
周渔也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这一切,自然落在了同时下车的左大力眼中。
周渔看得见,左大力脸色变得很难看。
周渔也猜到了,毕英柏肯定会出现,黄涛既然是毕英柏曾经的同事,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陪同。作为轻工业局的干部,黄县长可能不认识他,但他不可能不认识县长。
这是她给左大力在问询前的最后一击。
左大力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怎么利用程序来遮盖他的违法行为,从中牟利。周渔刚刚拿证据是让他知道,自己逃无可逃,但此时,则是告诉他,在这个县里,你的后台不够大。
果不其然,如果说刚刚知道证据,左大力还能自己走出去,可这会儿,他仿佛腿都软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警察同志,拽住了他,将他扯着进了办公楼。
这是真害怕了!
他们很快被带进了房间里各自录口供,倒是黄县长对这毕英柏说:“我可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周渔同志这么年轻。”
毕英柏可不因为周渔年轻而看轻她,他郑重地给黄涛说:“虽然年轻,但是她的格局比很多岁数大的人强,比我也强。可以说,虽然我们才认识了没多久,事后也没有再联系过,但我认为,周渔是可以交的好朋友。”
黄涛和毕英柏是同时进厂,同时提拔,只是后面走的路不同。两个人关系一向不错,这也是毕英柏让周渔放心的原因。
黄涛可知道,毕英柏这人一向不爱夸人的,他居然给这么高的评价,好奇地问:“你不是说她给你们厂介绍了生意吗?她怎么做的,得了你这么高的评价?”
两人见面后就担心周渔那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是简单交代,并没有说的仔细,如今恰好可以聊聊,他俩一边往里走毕英柏一边说:“那是因为我们这个生意,人家根本没这个意向,是周渔敏锐的觉得可以聊一聊,主动去聊主动介绍的。”
他把事情说了说,“也就是说,她去介绍的时候,就是准备推荐我们。她可是南河的人,却愿意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的为我们北河的厂子推产品。”
“老黄,一般人遇到有人需要帮忙,尚且衡量一下自己要不要帮?冷漠点的离开,热心点的凑上去,更热心点帮人帮到底。老黄,我最多也就是帮人帮到底,可周渔呢,她是主动替你解忧,你说是不是比我的境界高?”
黄涛可没想到,周渔是这样干事的。一时间对她也起了好奇心,说:“走,去听听她怎么说?”
这会儿周渔已经坐下了,问询她的是男女两位警察,她是受害者,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态度也很好,女警察自称姓丁,问她:“从头到尾讲讲吧。”
周渔就从大雪到达富源县遇到醉鬼袁大勇,送他到派出所,发现了日化厂有不少问题,干脆没有打草惊蛇入住了木艺厂招待所,进行打探说起。
“我们从供销社买了50块肥皂,玫瑰皂和柠檬皂各三十余块,通过产品的质量判断,日化厂左大力撒谎了。他们的设备并非是全新的,而是旧的。”
这个说法自然让人好奇,丁警官就问:“这怎么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