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珊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他现在应该已经回魔都了。”宋媃垂下眼睫。
唐昀跟廖杰琼的合同签署完毕后,就跑来她工作的花店对面的咖啡厅里狗狗祟祟地观察,一开始很低调,生怕被她发现似的。
结果发现宋媃好像真就一直没看到他,于是开始越穿越高调,越来越花枝招展,一副就是要引她注意的样子。搞得她的学员都无心上课,时不时往对面咖啡厅看,三三两两凑一起嘀嘀咕咕犯花痴,还差点儿被认出来是智美科技的那位创始人。
没几天他又搞出新花样,让他住的酒店工作人员来花店买花,还要求她过去插花。这种大客户提出的要求,哪家店老板会不同意,连她的课都暂时让别的店的花艺师来代课了。
于是她开始了上班就去酒店插花的日常。这自然比在店里上班要轻松,在店里上班她不止要帮有插花要求的客人插花、给学员上课,课后还要打扫卫生、清洗花瓶。
在酒店插花,就只需要插花而已,还有人添茶倒水,午餐和下午茶都包了。
只是她的工作地点是总统套房的客厅,大客户总在一边开网络会议,目光总落在她身上,一开始还有点傲娇,时不时口是心非一下,后来目光越来越灼热,坐的距离越来越近。
那天她插花的桌上多了两样贵重的礼物,一套雍容华贵的帝王绿翡翠首饰,一套少女心爆棚的粉钻首饰,粉钻是给许萝芙的。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大家都是这个年纪的成年人了,很多事情不需要再像小年轻那样明明白白摊开讲。
然而宋媃看着给许萝芙的那份礼物,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谢谢,无功不受禄,不用了。”
这个年纪的成年人,很多话不需要明说。
唐昀的脸色变了变,“为什么?”
宋媃狠了狠心,说:“唐昀,如果你只是想上床,我可以陪你,别的不行。”
“为什么?你是不是还惦记着许晗蕤?”唐昀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胸膛起伏得很厉害。
宋媃温柔但绝情地说:“唐昀,我以前就没有选择你,现在没有许晗蕤,你就觉得我会选择你了吗?”
这话就像一把刀子,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唐昀的心里,他唇瓣都哆嗦了起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就让套房管家买机票和退房。
宋媃也不必再去酒店插花了。
杨珊代入一
下唐昀,就觉得心碎,不止心碎,尊严也碎了一地。
“到底是为什么?你肯定对唐昀还有感觉的吧?他以前是个穷小子,现在什么都不比许晗蕤少了,还比许晗蕤年轻比许晗蕤貌美还忠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杨珊对宋媃的了解,要不是心里还是有唐昀的位置,她早就把人赶走了,哪会拖拖拉拉那么多天。
“唐昀……在我心里确实不一般。”对面的人是杨珊,宋媃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我希望他能幸福。”
宋媃出生就被扔到了孤儿院,但是并不是一直都无父无母。六岁那年她被收养了,养父母觉得她这个年纪可以自理,又懂事,养起来会很轻松。
养起来确实很轻松,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早熟又敏感,宋媃很懂事,不止不怎么有需要麻烦养父母的地方,还会努力做事帮助养父母。比起一个女儿,她更像一个小保姆。
十岁那年,养父出轨并且在外面有了一个私生子的事被养母发现了,家里陷入了战火连天的状态,宋媃的存在变得刺眼,她被送回了养父的乡下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爷爷奶奶养了很多牲畜,猪牛羊鸡鸭鹅,宋媃每天放学都要帮忙喂养这些牲畜,打扫各种粪便,一身的味儿仿佛腌进身体里,学校的同学说她身上臭,不愿意和她一起玩,她没有朋友。
爷爷奶奶家在半山上,离最近的一个邻居家都有一段距离。这天她放学回家,路过一个邻居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尖锐的哭喊声,有一个小男孩从里面跑了出来,他的脸肿得像小猪,可怜又倔强地看着她,威胁似的朝她踢了一块小石子,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石子没踢中她,她看着小男孩的背影,感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老李家的天天喝酒打媳妇孩子,你别管,管了要挨打。”爷爷这么跟她说。
后来宋媃又听说老李的老婆被他打跑了,她不禁想,那孩子怎么办呢?他爸爸会改邪归正,还是变本加厉?
后来的事证明,那种男人只会变本加厉,不会改邪归正。
她再遇到唐昀的时候,他被打得几乎奄奄一息,躲在一丛茶树后面哭。
她把他带回农场,藏在羊圈里。羊圈里的羊很温和,还有几只温顺又可爱的小羊羔子,她把它们抱来围在他身边,他就在这些温暖的小生命的簇拥下在稻草上睡着了。
因为是暑假,很多活儿都交给她干,所以她成功把唐昀藏在羊圈里好几天都没人发现,每天给他送饭,上药。
小男孩从一开始的警惕戒备,渐渐变得依赖,她也有了第一个朋友。他们会一人抱着一只小羊羔窝在稻草堆里,在静谧的夜色里看着星光点点的天空,聊着未来想要成为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