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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第三天（第1页）

处山坡上，杨浩一行人屏息凝神，注视着下方日落镇正在上演的惨烈攻防战。火光、浓烟、石块的呼啸、兵器的撞击、还有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地狱的交响乐，冲击着每一个人的感官。米拉紧握着战锤，金色的瞳孔中映着火光，她渴望冲下去，将那些攻城的士兵砸成肉泥。阿黛拉的脸色也异常凝重，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乡被焚毁的影子，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莉娜则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那血腥的场面，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女爵艾格尼丝，看着城墙上那些用血肉之躯对抗着钢铁洪流的平民，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就是战争…无论卡林迪亚还是伊尔森，底层民众的命运，总是如此相似…

杨浩的脸色阴沉。他经历过守城战，一次是在自己的营地，面对装备远不如己方的哥布林部落；另一次是面对伊尔森的突袭，但那次他依仗着坚固的城墙和跨时代的火器优势，打了一场近乎碾压的胜利。像眼前这样，几乎是纯粹依靠血肉、勇气和牺牲来对抗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飞溅的鲜血，那断裂的肢体，那绝望中的嘶吼，那看似徒劳却又无比顽强的抵抗…每一个画面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这就是我渴望的霸业之路吗？一路尸山血海，白骨累累…我真的…准备好了吗？他扪心自问，答案却是一片模糊。宅男的灵魂深处，终究还是对这种赤裸裸的残酷感到不适和…一丝动摇。

夜幕再次降临，疲惫不堪的卡林迪亚人终于偃旗息鼓，暂时退回了营寨。城墙上残存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日落镇，又一次奇迹般地守住了。

镇内一间临时充作医护所的民房里，罗莎悠悠转醒。双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传来阵阵灼痛，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太多了，或者说，身体的痛楚已经被内心的疲惫和麻木所掩盖。她挣扎着坐起身，现床边围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裁缝大婶、总是乐呵呵的磨坊老爹、还有几个一起在城墙上并肩作战过的年轻人…他们脸上都带着关切和庆幸。

“罗莎！你醒了！太好了！”裁缝大婶激动地握住她没受伤的胳膊，眼圈红红的。

“丫头，感觉怎么样？手还疼吗？”磨坊老爹的声音沙哑。

“谢谢你，罗莎…要不是你…我们…”一个年轻小伙子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没事…”罗莎摇摇头，环顾四周。房间的角落里，还安置着几具用白布覆盖的尸体，那是今天白天牺牲的乡亲。她的心又是一阵刺痛。我们又守住了一天…可是…明天呢？后天呢？我们还能守住多久？

她推开众人搀扶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院子里，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肥猪伯爵尤利克竟然也在，他看起来也异常疲惫，华贵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但眼神里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怯懦，多了几分凝重。

“大人…”罗莎哑着嗓子开口。

尤利克伯爵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敬佩，也有愧疚。“罗莎丫头…你…你的手…”他看着她那被纱布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双手，叹了口气，“唉…今天…我们都尽力了。卡林迪亚人…太狠了…”

“尽力了？”罗莎的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沉默的、脸上带着伤痕和疲惫的镇民，又看向角落里那些冰冷的尸体，眼中那份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不！大人！还不能放弃！我们还没有输！”

“可…可是…”尤利克伯爵看着城墙上那些新增的豁口，还有所剩无几的守军和滚石檑木，脸上充满了绝望，“我们还能拿什么守？石头快没了，火油也用光了…明天…明天他们再攻上来…”

“那就拆房子！”罗莎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把镇子里所有能拆的木头房子都拆了！用木料加固城墙！用拆下来的石头补充滚石！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堆起来！干草、家具、布匹…甚至是我们的粮食！”

“什么？！拆房子？烧粮食？！”尤利克伯爵被她这近乎疯狂的想法惊呆了！其他镇民也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罗莎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我们守不住太久了！援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但我们绝不能让卡林迪亚人轻易得到这座城！就算守不住，也要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我们要让他们明白！就算他们攻下了日落镇，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一片焦土！让他们抢无可抢！住无可住！看他们还怎么继续前进！”

尤利克伯爵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双手缠满纱布的少女。他不敢相信，如此决绝、如此狠厉的想法，竟然是出自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平民姑娘之口！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他自问，就算是他这个世袭的贵族，也绝不敢下达这样玉石俱焚的命令！这一刻，他对罗莎的敬佩达到了顶点，同时也感到无比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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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死城…一片焦土…他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了那些卡林迪亚杂种！

他猛地挺直了肥胖的身躯，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宣布：“好！就按罗莎说的办！所有人听令！从现在开始！拆房子！加固城防！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集中起来！准备…给卡林迪亚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欢迎’！”

镇民们虽然震惊，但在罗莎那决绝眼神的感染下，在伯爵大人这难得的“英明”决断下，也纷纷咬紧了牙关！对！不能便宜了敌人！新的决心和行动力再次被点燃！整个夜晚，日落镇不再沉寂，到处是拆卸房屋的声响和搬运物资的忙碌身影！

第三天拂晓。约定的最后期限已到。卡瓦诺伯爵站在营寨的高台上，双眼因为熬夜和愤怒而布满了血丝。两天！整整两天！他麾下的一万精锐，竟然连一座只有几百老弱病残防守的小破城都没能拿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踏平这座该死的日落镇！

“传令！全军…”他正准备下达总攻的命令，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远处的城墙时，却猛地愣住了！

只见经过一夜的“修缮”，那原本残破不堪的城墙，竟然被各种木料、石块甚至家具堵得严严实实！虽然看起来更加破烂不堪，却也更加…难以攀爬？而城墙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男女老少，几乎所有还能站起来的镇民都出现在了城头！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脸上带着疲惫和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他们肩并着肩，手握着手，仿佛拧成了一股绳，形成了一道比石头城墙更加坚固的、人肉的屏障！

这些贱民…还想抵抗？！卡瓦诺伯爵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强攻，用绝对的武力碾碎这最后的抵抗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城墙的后方，镇子的中心位置…竟然…升起了几道…浓密的黑烟？！

烟？！他们在城里放火？！卡瓦诺伯爵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意识到，那些镇民…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贱民…他们是认真的！他们真的要…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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