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水把人扛牛背上放着,又见这人嘴角干渴的起了壳,恰好牵着牛路过河边的一汪山泉眼,章小水便松了牛绳子跑去打水了。
青年吓得忙抓着牛背,生平头一次坐牛背,横趴在牛背硌的他胸口疼,感觉他连扛在牛背上的麻袋还不如。
左脚又疼的厉害,不敢再轻易挪动,便只能维持这个趴在牛背上的姿势了。他的脑袋要时刻仰起来才不至于脸贴牛背,牛身上的味道太冲了忍不住要犯恶心,牛尾巴的苍蝇个头大的很,还带彩色的,一直想往他鼻孔钻。
虎落平阳被牛蚊子欺。
幸好这乡野村里没他认识的人,否则一辈子的奇耻大辱。
嗯,还是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哥儿扛在牛背上的。
这会儿太阳正毒辣,之前扯着嗓子喊救命,嗓子眼都感觉干黏糊在一起了,呼吸都有些困难,舌尖不断分泌唾液最后吞咽连嗓子眼都疼了。
正当他忍耐时,他见章小水正在河边石头旁,拿腰间水囊灌满水,又拿一旁的构树叶子卷了个漏斗,就这么水灵灵的把水给他打来了。
“给。”章小水双手捧着叶子漏斗道。
青年看了眼树叶,眼里纠结犹豫,而后要闭眼拼命似的,等他下了决心,只听章小水哎呀一声,合着缝隙的树叶岔开了口,水全流了。
章小水笑眯眯道,“哎呀,这树叶不想给你喝。”
青年一噎。
知道这小哥儿来了气性,这会儿想水喝得求着人了。
青年又艰难吞咽口水,扯着干涸的嗓子道,“我叫崔大郎,麻烦小恩人帮我打水喝。”
章小水没计较,又去给他打水了。
那山泉水啊凉爽的很,比井水好喝多了,可在这上游河边离村子有一刻钟的脚程,没人为了一口泉水跑来灌水。
山泉水很干净清透,水底一粒粒细沙都像是浸润过的宝石,天干不雨,这会儿山泉水咕噜咕噜冒的水泡只一个拇指大小,章小水又自己捧着手喝了口,爽的口腔直达头皮的快哉。
青年见章小水这会儿磨磨蹭蹭的,那手捧着泉水泄露下的水珠清澈闪亮,馋的青年又不好意思催。
等了一会儿,终于章小水把树叶漏洞捧着给人了。
那青年这会儿捧着树叶抿了口,真久旱逢甘露的救赎,第一次知道山泉水真是清甜的,没有井水的土腥味儿没有河水的异味,真真是甘露。
章小水牵着牛道,“催大哥,你是做什么的呀,怎么摔下山来的呀。”
崔大郎道,“我是一名游商,想抄近路去隔壁的小井村,没成想在山里迷路了。我还有一名同伴,但是在山里小路上遇见了野猪,冲散了。”
章小水觉得事情不妙,“那山里的野猪很凶残,我这就喊人去救人。”
崔大郎道,“不用,我同伴有些身手不碍事。”
章小水小脑袋点头,便没多问了。
崔大郎见章小水脸嫩,尤其是腮帮子带着点肉,白嫩-奶呼呼的确实像能掐着水似的,眼神又很清澈爽朗。乡野里能养出这样水灵的哥儿,那必定家中宠爱,简单接触下来也觉得他心思单纯。
他道,“小恩人,你能帮我送进城里吗?我可以给你钱。”
章小水道,“好说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章小水答应爽快,崔大郎心里那点被要挟的戒备没了,不自觉把章小水当做不谙世事的孩子对待,尤其是章小水看起来太无辜善良了。那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满是纯粹。
崔大郎又道,“你是哪个村子的?”
章小水道,“山狗村的。”
崔大郎道,“山狗村的?那你们村有欺压村民的恶霸吗?”
章小水道,“有呀,他家还种姜呢,没人敢去偷的,谁要是去偷可不得打断腿。”
“你家种有姜吗?”
章小水道,“你是来我们村子买姜的?”
“对对,我记错了,以为是小井村种的姜,差点走错路。”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快出河岸边时,田边的孙傲梅看见了。她定睛一看,忙扛着锄头朝章小水跑去。
孙傲梅跑近见男人趴在牛背上不动,朝章小水使眼色,把章小水拉一边道,“这人就是这两天在其他村子鬼鬼祟祟的人,你捡来小心点。”
章小水点头。
孙傲梅用一种打量不善的目光隔开崔大郎看章小水的目光,那眼神好像青年是个不安好心的登徒子。
青年借着孙傲梅的目光再打量章小水,这会儿没生死危机下看,确实生的好样貌,只叫人瞧上一眼就明媚好心情。乡野哥儿也有山野的灵气。
他又不是那等人。
青年和孙傲梅对视一眼默契一致了:幸好这会儿她来了,就算被不好心的村民造谣,都可以把她拉进来,说是两人一起救的。这样哥儿的声誉完全不会受影响了。又是这等要订亲的年纪,要在这节骨眼闹出谣言,罪过就大了。
而且他是偷偷来的,这山狗村的人根本没发现他,第一眼看到他就是和一个小哥儿、凶悍的妇人在一起,这村里嘴巴再凶也没法子造谣了。
就当崔大郎这样想着,就见从几丈外的田里跑来一个村民,那人也扛着锄头,满是戒备又惋惜的看着他。
“这小偷胆子太大了,早上我就见他从大黄村那边蹿,还想着他会晚上偷姜,没想到白天就敢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