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桂香打听了大黄村那集体牛租的价格,一天三十文,还抢手的很租不到。要是她家给章家开这个价格,舍不得钱,不出这个价,那也不好。
她家问了章家肯定给她家免费借牛都爽快的很,但一旦开了这口子,村子里的人都上去问,那有的人家借有的人家收钱,反而让章家在村子里不好做了。虽然本就关系有远近,但能给人少麻烦就少麻烦。
再辛苦这一年,把铁铺盘下来后就可以买牛了。
周家有骡子也轻松。
一直没说话的吴启河,酝酿了一会儿,开就把众人惊住了。
他道,“有银哥,你家牛租借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少年那一桌原本热热闹闹初次沾酒,这会儿见大人桌都安静了,还有一种微妙的惊恐,少年们刻在骨子里的条件畏惧忙吓得把酒碗放下桌子,以为大人们不让喝酒。
可等少年们瞧了去,只见咬着肘子的程武顿时暴跳起来,条凳失了平衡,左边的周青山差点摔到了,但好在他早就知道程武会是这反应。
程武嘴里含着肘子肉,一手拿着肘子指着吴启河,“我他娘,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下贱!无耻!龌龊!”
“还有银哥,我都没喊,你有什么资格喊!”
程武要委屈哭了,看向章有银好像看负心汉似的。
熊瞎子大的壮汉子胸口肌肉鼓胀,无措的手里捏着肘子,要章有银讨个说法。
章有银突然就想起来,他脑子还有问题的时候,半夜时常听见有人躲在他家外面哭,这会儿看怕就是程武了。
章有银拿起酒碗敬了吴启河,“还是别这样喊,程武这傻子不高兴。”
章有银说着不待程武高兴吴启河讪讪,就听章有银自己委屈上了,“我家小瑜都没这样喊我呢。”
李瑜:……
李瑜端起茶碗装作没看到周围人起哄的眼神,自顾自喝茶。
气氛热络起来了,心思各异的大人们这会儿都齐了心,纷纷开口要李瑜喊章有银“有银哥”。
李瑜脸皮薄只笑不做声,章有银知道他喊不出来,外加孩子们都凑热闹怪尴尬的,舍不得,只等着晚上喊。
这会儿见人起哄欺负他家小瑜,十分不要脸的起身手指一一扫过周圆、虎平头、许桂香、程武,这几人耍赖惯的,不怕,周青山是小辈立马缩脖子,吴启河和赵丽花则是隐隐等章有银手指过来。
终于等章有银也嬉闹指来时,吴启河松了口气,起身给章有银敬酒赔罪。说轻慢了嫂子。
不尴不尬的,村子里人可不会这样说,但是恰好符合吴启河这会儿的处境。
过后,吴启河又敬了周家和虎家,就连程武也敬了碗,程武不喝,拿一副总有刁民想害人的眼睛盯着吴启河看。
可这会儿,连接几碗酒下肚,吴启河有点醉醺醺的了,大家也心里也没那么戒备了,肚子里的话就忍不住往外蹿了。
虽说大家和吴启河十几年村邻,面上不怎么说话,要说也都是客套话,但是彼此肚子里的腹议编排也是一箩筐。
吴启河深吸一口气道,“老章,我真没想到啊,是你家举荐的。”
他之前就听章峥这小子狂的没边,拒绝了县令的邀请。
心里又嫉妒又气愤,最后难免想这样的运道怎么不落在他身上。人怎么可以一辈子都倒霉一直被人踩着走。
他这一辈子都想靠自己当老爷,想鲤鱼跃龙门打脸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可万万没想到得到这个机会竟然是有恩怨的章家。
吴启河惊讶不解,其他几家也不解,毕竟两家恩怨细节他们都一清二楚,这么好的肥肉怎么就塞“仇人”嘴里了。
还不声不响的,平时两家大人见面招呼都不打的,这一下子真的让人很意外。
章有银道,“这事,是小瑜的意见,不是我想的。”
周圆看章有银一眼,没做声,但周圆知道,以章有银做事周全的习惯来看,这事肯定是他起头的。
宠夫郎,把好事都推李瑜身上。
果然吴启河又是一惊。
往事浮现在吴启河眼前,以前只看到李瑜的斤斤计较寸步不让,没想到人家竟然会举荐他。
他也有想过章家是不是别有居心,让他去衙门出丑或者挖有坑等着他踩,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会砸人脑袋。
但是,吴启河一这样想就否认了。
人要是好赖不分,那这辈子永远都活不出个头。章家这些年怎么待山子的,他都看在眼里。
外加上里正一直给他说章家是个好的,吴启河虽然不舒服,但也得承认确实不错,要是放以前他肯定就主动交好去了。
就像以前黄大兴没什么本事尽是会吹牛,他刚落脚山狗村那会儿,为了有个熟人他也去主动往来。
但是和章家疙瘩恩怨多,撕破脸过,彼此见识过难堪的模样,吴启河便没脸再去主动和好,心里不舒服便更多别扭,时不时嘀咕诋毁几句章家。
所以这会儿章家给他圆梦,给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机缘,吴启河怎么不铭感五内,感慨万千。
李瑜道,“我以前就说过,你开始给老章介绍活,不管如何这个人情我是承认的。我如今不过也是举手之劳,能被县令选中,还是你自己的本事为人入了县令的眼。”
这点也是他和章有银商量来的,吴启河很合适,他有眼力劲儿,懂得拿捏分寸,虽然满肚子算计小心思,但确实是实打实为村子里做了事实。见他们几家沤肥种姜,吴启河也只是背后酸几句,并没捣鬼破坏村里的庄稼。
他很识趣。
也很听劝。对里正也并非全然没感情,不然不会这样听他的话。
吴启河听了李瑜的话,回想起往日心里复杂,酒意上头忍不住剖开没人懂的内心,他道,“我知道你们几家一直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是里正家没脸没皮的走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