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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赠菜（第1页）

这顿丰盛的饭菜吃得十分尽兴，章小水两脚丫子一甩，后背靠椅子上，双手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一脸醉醺醺地望着天边云彩，嘴角还水光油亮的，别提多满足。

两大人也脸上带笑，在风里享受悠闲的饭后时光。

都开心，章峥除外。

章峥偷偷瞧章有银，那笑是真心实意的，不禁有些佩服了。

章有银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霉苋菜的气味，只要不夹着吃也不影响他。但是章峥第二次闻到这臭水沟泔水的味道，还是觉得恶心。那霉苋菜一上桌，食欲倒退到嗓子眼里，那恶臭味道还直直钻鼻孔想搅翻空空的肠胃。

章峥见一桌人吃的欢乐，他也忍了下来。

舅父都可以，他也可以的！

但章峥总觉得心里憋屈。

吃完饭，孩子们帮着章有银收拾好碗筷，章小水进猪圈喂猪仔，章峥凑到李瑜跟前。

“舅舅，我还没给虎仔道歉，我现在想去给他道歉。”

李瑜摸了他脑袋，有些意外但很鼓励道，“不错，去吧。以后别主动打架，下手要知轻重。”真打破流血了，他家还得赔钱。

章峥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都是找虎仔屁股踢的。但是虎仔火气太大，自己气流鼻血了。

此时见李瑜重提，章峥乖巧点头表示知道了。

以后要是再打，一定要先让对方动手。

他等李瑜进屋子后，转身溜去了灶房。章有银刚洗完碗。靠墙摆着的案桌是灶房重地，案桌上摆着椿树敦厚切的砧板。看着有些年头的老旧，砧板面的纹路干裂，但可能很少用来剁肉，上面只密密麻麻的细刀纹。

夕阳透过窗户撑开的草帘，案桌一角摆着一个粗纹陶瓷小坛；一架开门关门都会嘎吱喘气的老木柜碗，门把手的铜漆早就掉的斑驳。是章有银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工，淘汰不要给他的。

章有银放了碗正准备轻轻关了碗柜，章峥就扯了扯他袖口。

要章有银夹一碗霉苋菜去送虎仔家。章有银一听说是道歉，乐呵呵的点头。章有银翻霉苋菜坛盖时，章峥好像看到一股黑气朝他熏来，立马屏气连退几步。

章峥端着一碗霉苋菜走时，还瞥了眼案桌的四条腿。一只沤朽跛脚了，下面用平整的石头垫着。整个案桌的四条腿看着十分叛逆，朝四面八方奔着想逃离这个阴暗破败的角落。歪七扭八看着摇摇欲坠。

章峥叹了口气。

心里有事了，那碗里的气味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章峥端着碗一路走的飞快，来到了虎仔家。

虎仔家正好在做饭，院子里只虎仔在玩耍。

虎仔家也是土夯黄土墙，屋顶新换了茅草和芦苇，但平平无奇的木窗户还贴了桐油窗纸，院子用等人高的芦苇扎着，一旁还有鸡棚。

院子里有细微的呵斥声。虎仔爹，虎平头在灶屋骂院子的虎仔，说打架没打赢就算了，还把他娘气的肚子没胃口。

虎仔觉得委屈的厉害，仗着大人在屋里骂，坐在屋檐下吐舌头一脸不服气。他娘自从有小娃娃了每次都是吃什么吐什么。但关他什么事情。又不是他要娘生娃娃的。

但顶嘴的话，他敢在他娘面前说，在他爹面前有屁都要夹着。他娘打只是打，他爹打那就是家法。

虎仔想着想着委屈的不行，瞧瞧人家章小水，就没有挨打过。

每次虎仔这么想的时候，虎仔娘就让他瞧瞧别人家的孩子，哪家没挨打的？虎仔一想也是，甚至瞬间有些同情章小水了。

全村都挨打，就他没挨打，那是因为他阿爹没力气打他！瞧瞧多可怜啊。所以虎仔每次被爹娘混合双打的时候，一边眼泪汪汪，一边又庆幸他们身体健康。就是过于有劲儿了屁股遭不住。

这会儿，虎仔娘又闻到锅灶里的香气想吐了，锅里煮了老母鸡干笋汤，但她完全提不起一点食欲。

虎仔娘想起前几天章家送来的南瓜干，她难得开胃吃一次，脆脆爽爽和酸辣椒炒着十分开胃。

但是虎平头居然从她碗里夹菜抢着吃！要不是那天程武路过不好发作，她肯定揪断虎平头的耳朵。

虎平头也神情讪讪，努力把饭菜烧香，但是他们两口子做饭味道确实很一般。以前还以为是瓦罐的原因，后面咬牙满了一口五百文的铁锅，那炒出的菜该是什么味道还是什么味道。

虎家和章家也就两根笔直的田梗再过一间屋子就是了，也不知道章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那味道格外香。虎平头看媳妇儿馋的厉害，这才把老母鸡杀了给她补补身体。

那老母鸡抱窝赖得屁股毛掉光了，尾巴都红肿烂了，也不下蛋，养着还费苞谷，杀了正好。

可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媳妇儿闻着鸡汤就反胃。

虎仔娘怄气的不行，她家锅灶和食材都比章家好，那味道怎么就闻着没别家香！

夫妻俩嘀嘀咕咕抱怨，这时候，院子里虎仔突然哇啦哇啦的大叫起来。

虎仔娘倒是没着急，在自己家里还能有谁敢闹事不成？村子里虽都是流民，但也更加珍惜得来不易的安稳日子，都关起门来各过各家的。

等虎仔娘出灶屋一看，只见虎仔那敦厚的两腿叉开八字攻势，拿着黄荆条指着章峥，还捂着嘴鼻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章峥一脸歉意局促道，"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不应该把你打的这么痛，我下次不打你屁股了。"

虎仔屁股霎时哇凉哇凉又火辣辣的痛，这是道歉？这分明就是挑衅！虎仔仗着是自己家，爹娘都在就要打章峥报仇。但他后脖子突然感受到了命运的压制。

虎仔娘揪着儿子的后衣领，衣领勒着虎仔脖子胸口憋气的慌，他扯着衣领要两眼翻白了，抬头急急看他娘。只见他娘两眼发光，鼻子闻嗅了一下，好像找到美味一般，“小峥，你这是端的啥。”

章峥嘴角一扯，学着章小水那甜甜的笑，“桂香婶儿，这是我舅舅家乡特色叫霉苋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送来给你尝尝。”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先是送南瓜干又送霉苋菜的，真是太客气了。”

虎仔见他娘伸手接过，吓得跑了几丈远。

“太臭了！娘这肯定是阴谋！这是报复！有它没我，有我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