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鸡叫两声,月光大亮,许桂香就和虎平头起来了。
不一会儿叫虎二郎把懒床的虎仔也喊起来,一起去地里打麻,打麻要趁太阳没出来才好剥麻,且也不热浑身没那么刺痒的难受。
虎仔道,“我不去,我今天要继续给章叔家帮忙。”
虎二郎羡慕的很,他也怕打麻,那么多毛毛虫沽涌沽涌的,看到都心惊肉跳,一杆子扬在麻林里,谁知道会不会带起一片毛毛虫满天飞。
但是他年纪小,不能像他哥那样以帮章叔家为借口躲走了。
许桂香道,“懒骨头,今天不用挖坑用不着你,你爹白天去帮着搭牛棚扛木头。用不着你去。”
虎仔道,“那正好啊,人多好办事,我也去一个下午就搭好了!”
“石墩和程武叔都去,我不去不够意思。”
许桂香见虎仔这样偷懒耍滑,一点法子都没用,从小打到大的,好说歹说还是这样,怕只有等成家后才能懂事一点了。
不当家不知道家里担子重,只有成家了才知道肩膀上的责任。许桂香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拿鞋底打虎仔,偏生人章家两孩子从小就懂事。
“蠢得像猪懒得像蛇,你要是有他们俩一半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虎仔不躲不避让,还笑嘻嘻道,“别人家的孩子千好万好,我还是我娘心头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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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桂香扬着鞋底的手又打他一下,忍不住一笑,不知道打哪学的这油嘴滑舌。
那自然是章小水教的了。
许桂香是出了名的凶,骂得他们几个孩子都怕,唯独能撒娇的章小水和周小溪两人独受她欢喜。虎仔还吃味过,章小水就教虎仔不论他娘说他什么,只要死皮赖脸说些好听的话,他娘骂着骂着就笑了。
都说烈女怕郎缠,这道理放哪都一样,更何况这还是嘴硬心软疼孩子的娘呢。
虎二郎七岁还正是怕风风火火暴脾气的娘,只觉得他哥真是好厉害,三两句话就把他娘逗笑了。
虎仔小声道,“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许桂香揪他耳朵,“你给你弟弟教什么污糟糟的东西!”
虎仔忙道,“天菩萨啊,俺娘就不是女人了?我这辈子可只哄过俺娘这一个女人,其他我都不待看的!”
许桂香笑的腮帮子的肉都鼓起来了,确实还没人哄过她。
虎平头那死嘴,只知道吃吃吃。
“行吧,你爷俩都去帮忙,早早完工也给你章叔省点木匠工钱。还是有手艺挣钱啊,小工二三十文一天,木匠都涨到六十文一天了。”
于是在虎二郎眼巴巴的羡慕中,虎仔成功躲过了麻林的摧残,留在家里煮饭喂猪喂鸡,白天就去章家帮忙。
虎平头道,“咱家存的钱差不多可以开个铁匠铺子了,年后就去城里看看。”
原本许桂香还挺心疼两个劳动力都去帮章家的,家里十五亩地,又都是精细耕作,农活繁重人手本就不够,每个人都累。但这会儿一提到攒的家当,哪还有什么心疼了。
种田能赚什么钱,但因为章家的粪水用来沤肥,地肥了庄稼也翻了收成,十三亩旱地种大豆小麦一年下来能卖个四五两,就那两亩水田原本不到两百斤的产量也上到了三百斤。
后面,李瑜还主动给他们分了姜种,还教他们如何种姜,那几年市面上姜全是山狗村他们几家的,可狠狠赚了一笔钱,一年都十三四两的。
就是现在,虽然其他地方也开始摸索种姜,价格下来了,但都没山狗村种的姜好。提一句种姜的,都会想到山狗村。
许桂香想到这里,狠狠盯了虎仔一眼,“去了就给我好好干,要让我知道你在章家干活像在家里一样偷懒,看我不拿竹条抽你!”
虎仔道,“那是肯定的,我一偷懒,石墩就说我肾虚。”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许桂香:……
石墩这孩子脑子想的啥。
等许桂香带着男人孩子去麻地打了半亩麻后,天色才渐渐亮了起来。
小井村的老木匠家也起来了。
老木匠家是黄土木屋,战乱结束后两个儿子也回来了,原本六个孙辈,这几年下来,变成了十个孙辈,外加两个儿媳一个老婆子,三代人都挤在四间屋子里。
孙辈们全都睡在一间屋子里,大通铺,中间用草帘子隔开姑娘、小子、哥儿;晚上起夜那都是人挤人,胡乱踩着兄弟姊妹的肩头出去的。
那时候不知道哪里得的风头,说新朝成立要按照人头分田地,结果使劲儿生,到目前还盼着分田。
院子里每回早上洗漱都热闹的很。
大的孩子开始有自我意识,为了一块共用的巾布归属谁都要吵得不可开交;小的孩子哭哥哥姐姐们抢他们的头绳;鸡圈里鸡叫,猪圈里猪叫,老婆子早起蹲坑,隔着旱厕门都要骂两个儿媳管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