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河也通过里正知道了村里集体田要划分给章家了。
赵丽花第一个就叫嚷怎么可能,凭什么给章家!她家种的好好的,都是她家的地了,怎么可能说给就给。她越说越离谱,还说就算给那也要补前几年的粪水。反正章家有的是粪饼。
吴启河心里也烦,但他经过里正的敲打,自然知道孰轻孰重怎么处理。
二十亩地没了,心口割肉一样痛。
一年地里的出息能卖个十三四两,是供山子读书的本钱,他何尝不知道这地对家他的重要。
心里的窝囊火气没办法发泄,恰好这个颠婆往他刀口上撞,吴启河劈头盖脸就骂赵丽花。
院子外有人路过的时候吴启河骂得更凶,好让村里人知道他在教训不懂事的颠婆。
“丢人!”吴启河骂了一通后,就出门了。
赵丽花就要追出去,质问吴启河要去哪里,是不是又要去外面找野女人。
她不就是心里不舒服嘴上闹几句吗?她又不是真拎不清,她心里不高兴都不能说出来吗。
赵丽花别提多委屈,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要是他吴启河还能真过上老爷日子,她何尝不能体面做个当家夫人。
可这话是吴启河的逆鳞,她年轻那会儿不知轻重说了一次,差点被吴启河打死,后面即使吵架到气头上,赵丽花也不敢说。
鸡飞狗跳的。
天昏地暗的。
山子回来时,就见赵丽花哭哭啼啼的坐在屋檐下,山子叹了口气。
问了他娘一句话,为什么活着。
木木发呆好久的赵丽花抬头,张嘴瞪眼骂山子白眼狼没良心,不是为你为这个家她为什么活着?要不是因为你读书费钱,她轻松日子一大把!
现在家里田都要被章家抢了,看今后你还和章家玩,这就是你的好朋友。还骂山子读书读傻了,好赖分不清,被人背后捅刀子都不知道。
山子捏了拳头,忍住没吵,进屋里默念了好久的清心咒。
等半晌,赵丽花气过头后,又端着糖水敲了山子的门。山子接了糖水,躬身说了声谢谢娘。
赵丽花欲言又止,看着不言语的儿子觉得陌生,好像这个家真的没有她一席之地,什么都抓不住了。
她忍不住想起许桂香说的话,女人生个儿子不容易,养儿防老,现在孩子大了可不得打骂了。不然等她老了,男人嫌弃,儿子也嫌弃,那真真是孤家寡人了。
她现在有时候也忍不住眼巴巴去找许桂香说话,亲热的喊桂香姐,但是许桂香不爱搭理她。
在家里,儿子男人都不愿意和她说话,她以前还能和陈氏聊聊,现在陈氏做牢去了,她只能找孙傲梅聊。可和孙傲梅聊不到一起去,孙傲梅每次好像有话藏着,要么欲言又止或者很是瞧不起她的样子。而刘翠翠和田禾秀,她不愿意去聊,两家人通一个气孔,谁知道会不会背着她说她是非。
以前孩子小好拿捏,奔着温饱,赵丽花也觉得浑身有干劲儿。如今孩子长大读书了,有想法了,男人在外接活儿家里也饿不死,赵丽花反而觉得日子没盼头了。
村子太小了,赵丽花想以前还没逃荒的日子,老家一望无际的稻田,三五好姐妹下田割稻谷,累也开心。就是放工晚了,捉一只萤火虫也能高兴半天。
赵丽花觉得在家闷的慌,便也出门溜达去了,这一看,就看到章家田里好些人都在拔姜。
赵丽花心里更堵了,眼红的很。
这得是多少银子啊,明明章家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抢她家的田。
果然人心都是贪的,表面上装什么大好人。
章家不出两天,就把近一亩的姜全拔了。
姜巴掌宽就是一株,行株细密,一亩地望去好大一片,只靠章家自己是忙活不过来的。周青山和田幸都出动了,连要护着手不能干粗活的周小溪也挖姜去了。
多好的姜啊。
可放眼看去大半绿油油的姜叶子已经发黄了,叶尖儿枯卷。
周小溪想说会不会秋收到了枯黄是正常的,但是他又不是不知道,姜叶子只有霜打后才枯萎,不然都会一直绿油油的。
章家的姜地精心伺候的,高高的拢土里没一根杂草,经常松土施肥,地面上都结了粪水痂,双手扒拉着姜杆儿,轻轻一拔,就能带出一整块姜,泥土都是粉细发黑的。
他们这会儿的田天然多黄土红土,要把地种黑肥,可想这十几年来费了多少庄稼肥水和汗水。
一株都七八两,个头大又饱满,可惜了。
一株就是三四十文钱,全要丢了。
怎么说丢就丢,一点都没真实的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周小溪还不信邪,明明看着姜都好好的,怎么就坏了呢。他拿刀划开姜,姜心深了一圈,发脓流水了。
姜流水了,周小溪也忍不住流泪了。